“我们上去?!”
锦瑟像是在征求剪风的意见,实则已强势地开展行动,一把将剪风横抱起来,他甚至一手按在剪风的肩头,将她强行按得躺倒在自己的肩颈处。 谁能想到看着如此病娇瘦弱的男子能如此强悍,本来不算清瘦的剪风在他臂弯中,显得格外娇小和轻软,就像抱了一团棉絮。 “玩反差呀!哈哈哈哈,小哥哥,我越发喜欢你得紧了呢!”
踏雪笑得走上前来,不安分的手指就要来勾动锦瑟的下巴。
锦瑟微微蹙眉,脚下轻转,避了开去。 “有颜有力,身法也不错,果然是个人间极品,今日就让你跟剪风姐姐先快活快活,反正只要还在这销魂楼,你就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踏雪扭着一副妖娆身段,终于退到一边,算是给二人让开了路。
锦瑟抱着剪风正要上楼,刚好被赶来的浣雪撞上,她红着一双眼,直直地盯着二人,下唇似乎快要被她自己咬得沁出血来。 “呵呵呵,这下可好,两个好姐妹可是看上同一个男人了,这该如何是好呀?”身后的踏雪又来了劲,交叉着抱起手,小幅度晃动着身体,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
只可惜她错了。 剪风也错了,若以前她还会把浣雪对自己偶尔流露出来的暧昧之情归类为自己的臆想,那么此刻,浣雪的眼神和表情已经彻底让她笃信了。 一旦有了这种笃信之后,就会觉得此刻的自己有些辜负了她,甚至有点背叛了她的错觉。 为什么会觉得是辜负和背叛呢? 难道自己也对她…… 不、不是的。 大概只是出于二人长期的相伴和虽未说出口但已如誓约般彼此相守终生的默契,突然因为这个男子的介入而被打破了。 所以才愧对。 “可是、可是,鲜于,我要如何开口,告诉你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不想让别的女人去侵占这个男人而已,不、何止是侵占,我甚至都不想别的女人碰到他!”剪风自己都吓了一跳,原来她越是急于想要解释一切,好像越是暴露出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她终于回避了浣雪炽热而痛苦的眼神,转头对锦瑟说:“走吧,我们上去吧!”开房很简单,只要将证明琉华宫门人的腰牌丢给柜面小哥,他就会带你去房间,且每个房间都装潢精美,风格各异。 说实话,剪风入驻琉华宫这么多年了,也是第一次上五楼来,小哥把他们带进一个叫“紫竹苑”的主题房间,临出门前还一脸猥琐地问剪风,是否需要欢情酒和“玩具”,剪风说“滚”。 房间装饰得很清雅别致,甚至更像是一派道学的修行场所。 锦瑟将剪风轻轻放在床榻上,却将双臂撑住塌沿两边,不让她起身,自己躬身迫近她的鼻尖:“已经没有旁人了,你还要装作不认识我么,凌清音?”
“凌清音”三个字,如一声炸雷,让剪风脑中一“嗡”,感到陌生却又熟悉:“你是在叫我?凌清音?是我的名字?”
锦瑟退开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你竟然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都忘了你自己是谁了么!”
剪风淡漠地看了看他,淡漠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自己是谁,更加不知道你是谁。”
她的语气更淡,好像如今的她,真的已对什么都不在乎了。
是啊,对一个快死的人来讲,还有什么是看不开,放不下的呢? 锦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仍不敢相信,这两年来,他到处找她,感觉国朝的每一寸土地都快被他踏遍了,好不容易打听到一点她可能在琉华宫的消息,然后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可行之法,甚至骄傲如他,不惜放弃尊严,以此不齿之道混入销魂楼,为的就是找她。 他也曾幻想过无数个他们重逢的画面,他宁愿她恨他怨他打他杀他,可偏偏为什么是忘了他?殊不知这种漠然相忘宛如不识远比刀剑加身更伤人更刺心。 “也罢!原是我对不住你!你恨我,你要忘了我也在情理之中,”锦瑟像释然了一般,再次走到剪风跟前,蹲下身来,握住她的双手,深情款款道:“我们也可以重新开始的。”“重新开始?呵呵呵……”这次换成剪风不可置信了,她笑着带一些玩味且不屑的神气,轻轻托起锦瑟的下颚,“这是要跟我玩高端局么?弟弟,你如今几岁啊?”
“这跟我年纪又有何关系?”
“我看你就二十三四岁吧!姐姐我可已经三十来岁了,虽然记忆没了,阅历和眼界倒都还在,你这样的小朋友也只能跟那种十几二十岁的小姑娘玩玩爱情游戏罢了,姐姐你可玩不起!不要仗着长了一张俏脸就想‘胡作非为’,姐姐可不惯着你,也不要自以为是地觉得我能跟你出现在这屋子里是我对你动了什么心思。实话告诉你,我刚才只是不想看着你这棵纯情小嫩草断送在踏雪那个荡nv手里,所以才点你相陪的,莫要会错了意。”
还不待锦瑟再说话,剪风继续抢白道:“也莫要说出‘我就是你要找的人’那种鬼话来,谁信啊!你如果想留在销魂楼继续找你那位心上人,我可以帮助你,但你别往我身上扯!”
“为什么不信?你确实是我要找的人。你不认账,你想赖?!”
此刻的锦瑟已全没有了之前的成熟与风度,反倒是一身少年感的倔强与孩子气。
这么一说,剪风也激动起来:“认什么账,赖什么赖?说的好像我真跟你有什么过往似的,抛开年龄上的差距,我与你根本也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吧,怎么可能在一起?”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剪风一刹那间失神了,这句话她好像曾几何时说过,对着别人说过,自己在心里的时候也说过。 她的头又有些疼了,一些记忆片段闪回着:晨风中,一棵雪白的梨花树下,落英纷飞之间,一位意气风发的白衣少年正在临风读卷,挺拔隽逸,仪态端正,随着他的走动,腰间玉带上的宝石闪烁着一阵一阵的柔和光芒,让少年于简约朴素中增添了一丝华贵之气,他读书似正到酣处,任花瓣落了满身,也依旧不管不顾,嘴角荡开的一丝笑意,令春风沉醉,似乎也令他对面树后的女子动了心神,那女子痴痴地望了少年一会儿,小声对自己说:“想什么呢?你与他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转身,踩踏着一地的落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