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是他的武器。
笑,是他的能力。 所以,有人不屑,因为谄媚。 所以,有人愤恨,因为奉承。 所以,有人嫉妒,因为得势。 “根据密报,汉浩战神西楚沉舟被困漳鹿河。”董该盏微微顿了一下,扫视众将。“本帅决定,发兵解救。”
谎言。 逃跑的谎言。 如此虚伪。 这样荒谬。 谗媚的人连做真小人的资格都没有。 “不做防御,直接撤离,必遭攻击。”
谁敢如此说? 一个如风的男人。 目光炯炯,杀气腾腾,将气滚滚。 “周虎贲附议,这般仓皇离营,遭受攻击,我军必败。”
他如礁石一般,堂堂正正,气势雄浑。 董该盏眼眸显出怨恨,却又不得不压抑内心的反感。道:“二位将军所言极是,但……西楚将来那边不得不救呀。”
周虎贲气魄豪壮,铮铮铁骨。道:“将军乃国舅,更为尊贵。”
目光乍现一丝冰冷,偷换概念,令董该盏一时口迟,吱吱呜呜半天未讲出话来。
“西楚沉舟是王爷。”刘笑颜嘴角依旧挂着献媚的笑意。“十八岁时册封霸王。”
一语令大帐静止,落针可闻。 霸王是战之荣耀。 霸王更是无比尊贵的爵位。 晨君澈突然睿智、冷静地道:“大帅若不动,‘狼噬’不啸;若动,必被吞没。”
一语,惊。 众将惊讶。 董该盏震惊。 盛怒。 “大胆。”
董该盏声线变形,尾音异常高扬。“拿……”刘笑颜忽然俯身低语,他嘴角浮起坏坏的笑意看着晨君澈。“你既得情报,又言不动,那么,便由你镇守大营,若有差池军法执行。”
一人镇守八万人的大营? 荒唐至极。 一人抵挡五万漠匈骑兵的进攻? 天方夜谭。 如此草率、荒唐的命令,让众人的眼珠子掉落一地。晨君澈专注地盯着董该盏的脑壳,心里暗暗猜想:这里装的是不是都是屎,如此恶臭的脑袋。 寻思间。 董该盏带领刘笑颜、万泊东几人急色冲冲地向外走去,高陷营、周虎贲等人欲阻拦,却又不得,只能叹气、憋气与之跟随。 突然,大营吵闹。 突然,大营寂静。 晨君澈一个人站在破败不堪、杂乱无章的操场上,眼眸中闪烁恨与哀叹。内心思量:或许这便是人生,欢喜过后,是空寂,是伤感、是哀默。 他,孤零零的,那么落寞,那么孤独,那么无助。 一个人守住大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来到粮草库。 堆积如山的粮食,散发着淡淡米香。流浪的少年,怎会放弃。 收。 收到空间。 他,又来到军械库。 一排排崭新、锋利的武器拜访架上,一点点光寒诉说一种凄凉与落寞,不能在战场上绽放自己,只能在这里孤寂。 收。 收到空间。 回首再望军营,这个充满紧张、激越、快乐的港湾,可以暂时依靠的地方,那么的不舍,那么的留恋,然而,必须离开。 离去。 果不其然。 董该盏率队未出十里,就被万俟赫帖的彪悍狂野漠匈骑兵追上,一击即溃,死伤无数,四处逃散,做鸟兽散。战场边缘的晨君澈眼中流转着恨意,对董该盏的恨,对漠匈骑兵的恨;他的眼睛里同样闪动着悲伤,为纷纷死去的战友悲伤。 他恨。 是仇恨的恨。 他记忆漠匈骑兵的阵型,攻击,防御等特点,找寻其中的弱点。因为,他要为恨复仇;因为,他要绽放他仇恨的怒火。 他深深地紧紧地握住兵符,尖锐的角刺进肉里,血染红兵符,他的命运也随之改变。 一切从兵符开始。 白天,僻静处,他躲进空间,专研与漠匈狂狮对战的得失;专研漠匈狂狮遗落的秘笈;专研破解漠匈骑兵的办法。 夜晚,四处游荡,聚集散落的士兵。 当他聚集十人时,潜行夜色里,焚烧一处粮草库,斩首百人。 当他聚拢五十人时,埋伏草丛里,击杀一队漠匈帝国的运输车队,斩杀八百人,烧毁车辆数十。 当他汇聚二百人时,率军正面攻击一支漠匈骑兵,歼敌三千,斩千夫长五名。 当他汇集一千人时,列雁矢阵,两翼迂回,包抄敌后。一举斩杀草原名将图塔,尽屠八千人。 一战成名。 默默无闻的名字----晨君澈,宛如流星一般飞升天空,光耀天空,照耀草原。 草原上的人们望着天空,寻找着他。 他却坐在一块石头,望着夕阳,宛如一首升腾的梵歌,又如远古的图腾。 “沙沙。”
有士兵走来。 “报,公子,高将军前来……” 晨君澈转过身,微微笑了,乍起的龟裂宛如魔。道:“疾风将军?”
“是。”
晨君澈即刻起身去迎,远远看见如风的男人立于夕阳里,一如一座英雄的雕像。道:“斥候小队晨君澈,拜见高将军……” 声若重剑。 气魄,低沉,华美。 “公子,不可多礼。”
高陷营只迈一步,便来到晨君澈面前,伸手扶起。
“大帅,有命令?”晨君澈眼神里流露真诚,谨小慎微地道。
高陷营仰望长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道:“大帅,已阵……阵亡。”他的眼角折射一丝恨意,又散发出一道兴奋。
晨君澈仰天悲怮,声带撕裂。道:“大帅……已……亡?”“已亡。”
“大帅,你的血,凝聚我们的魂,你的魂,指引我们的方向……” 这悲伤,有多假? 高陷营明知他是假意,却不得不安慰。道:“公子,切莫悲伤过度……”晨君澈摇首摆手,故意擦擦眼角。道:“让将军见笑。”
说着一顿。“将军,已来了。那么,这支队伍便由将军率领吧。”
“不。”
高陷营眼神变幻几次,最后坚定地拒绝。“我来投奔。”
突然,有战将高声道:“一个凡人,如何职掌……” 话未讲完。 剑光起。 一道黑黄的剑光。 血,飞。 那么惊艳,那么晶莹,又那么的凄凉。 惊艳如花。 晶莹若玛瑙。 凄凉似枯败的干草。 草,流尽汁液而枯。 人,血尽则死。 突然的变化,让这支残败的队伍骚动起来,蔓延紧张、害怕的情绪。司马万泊东有如一只愤怒的公鸡,乍起翅膀攻上。“竖子,敢杀参军刘笑颜……”紧张的声音有一些扭曲,高调。 剑光,再闪。 龙吟再现。 一阵清冷地割裂感。 一道飞龙残影而逝。 万泊东的脸上挤满恐怖、紧张,眼睛瞪得要掉出来。一双手死死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掐得自己窒息,掐得自己痛苦,为自己的生命做最后的挽留。 血流不止。 汩汩地从他的指缝中涌出,流逝生命的温度,流逝情感的恐惧。 一切皆是徒劳。 “你……”死亡的恐惧让的他声音变形,尾音奇高。 “晨君澈!”
一个闪亮的名字,冉冉升起。 一个璀璨的名字,传遍草原。 一个命中的名字,注定芳华。 ----他的名字会像那一世一样,在整个宇宙中璀璨绚丽,成为至高无上的唯一的存在吗? “……敢……”他的声音因为死亡而扭曲,变调。 “当然。”
晨君澈弯起的似笑非笑的笑,使他整张脸看起来就如一个嗜血的魔,又如一处暴晒许久的鱼塘。
“……杀……”他的思维因为死亡只能按照惯性持续下去。 “剑已刺。”晨君澈叹息地摇摇头,声音里有一些岁月的沧桑。
“……我。”他的声音上扬一个音调。
“已杀完。”晨君澈回答像是在答非所问,也似乎只是自己在诉说一件事的进行的状态。
“你……”他愤怒地想吼,却无奈喷血堵住了他的咽喉。 他嘴里呛出血。 他鼻子里也呛出血。 血,是他的恨。 他恨,即将死去。 他恨,看不清楚“凶手”的样子。 他恨,所有活着的人。 然而,恨只是他的恨。 现实,他只有一腔悲恨的血浸染黄沙,然后把一双眼睛睁大,睁大,大到空洞,再无生命的焦点,思维再无动感,生命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有人说,死亡总是丑陋的,因为死亡是浮白的。 晨君澈却认为是血太美,流尽后,生命唯有回归苍白。 死亡无论美与丑,都是一种极致手段所致。 杀一个。 还在乎再多杀一个吗? 不会。 绝对不会。 他杀。 他战。 剑起,喉裂,血出,人死。 剑,染血。 “逆贼……”又一员战将,高高跃起举刀力劈。 人快,刀沉。 晨君澈更快,踏步前冲,左手挥臂,正中腹部,倒飞空中。 手起,剑落,龙吟煌煌。 削断人头,鲜血狂涌。 一戟斜刺而来,晨君澈旋转身体,单臂夹紧戟杆,“却魂剑”向上斜刺,额进脑出,鲜血喷溅。 再一刀,力砍而下。 晨君澈双腿跪地,前行滑动,剑斩下阴,立时红的、黄的、白的溅出,有如染坊。 四戟齐扎,晨君澈单手撑地,旋转戟杆之上,挥剑砍断。落地时,单手抡剑,四声剧痛的惨叫刺激每个人的心脏与胆怯。 八腿齐断。 剑左手反刺,击杀背后偷袭着。 血雨喷洒,残肢断臂,死亡惨叫,宛如一场人间炼狱。与其说晨君澈在厮杀,不如说在屠杀,一如屠夫砍骨剁肉。 他,凶残吗? 不,他只是无情,世间没有给他情。 他,暴戾吗? 不,他只是狠辣,人间没有给温暖。 他杀伐果断,动作干净利落,迅捷疾速,毫无恻隐之心。因为,他的敌人是凶恶的野兽。 三岁那年,他被扔进野狗洞,从此,他的世界只有战,只有伤,只有生与死。 剑,是他唯一的陪伴。 陪他一次一次承受伤痛,多少次,他记不得,也无法记得。 伴他一遍一遍经历死亡,多少遍,他记不得,也无法记得。 伤痛磨砺出他坚韧无比的心智与无情;死亡激发出坚定无悔的心性与果断。 渐渐地他确定了战的宗旨----第一时间,杀伤战斗力。任何方法,任何手段。 只有死亡没有威胁。 所以,他选择砍杀。 砍,最快捷;砍,最凶狠。 出剑诡谲,每击必中;剑意凌厉,每剑必杀。这就是他的战斗理念----能砍死则杀,能断臂则斩,能断腿则扫,能瞎眼则刺,一切只要敌人没有战斗力,一切只要敌人对他没有威胁。尤其是习练《兽皇抱》后,心更坚,意更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