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局长在江大夫走后,向韩国庆小声问道:“老韩,你那里面没啥封建迷信的东西吧?什么鬼画符之类的?”
韩国庆一笑:“就是一张黄纸,里面装的沉香、薄荷、苏子叶磨成的一点粉末!真的是药!那火点着以后香着呢!”
金局长一听也不好再问什么。江大夫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好奇的打开了一个纸包,他也不是小孩子,也知道神神鬼鬼,道士画符之类的东西,但打开一看,果真就是一张黄纸,里面包着一小撮粉末,一闻,有明显薄荷等药味,虽然好奇为什么点着化成灰,再给病人喝,这之间有什么原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至于那五位病人的情况,以他多年的行医经验,他也知道这事儿不简单。其实,那五张没有任何纹路字迹的黄纸,就是五张安魂符,是韩国庆早就准备好若干份,放在公文包里,之所以没有纹路,那是韩国庆的功力已经无须朱砂、狗血等这些颜料辅助了,以自身一点真气画符于上,其效果远远高于朱砂等物。如果韩国庆知道陈一鸣已经可以凭借真元外放临空画符,那不知他是何感想了。金局长把众人让到楼下,说道:“今天,大家也都受累了,人是铁,饭是钢,咱们找地先吃口东西,天也晚了,咱们休息休息!工作不再这一时半会得。”
韩国庆说道:“金局,你先带郑组长他们去,我们看上面情况稳定了再去。”
“那怎么好呢?我们也一起等等!”
郑师兄也道。“这上面那么多人,还能出什么状况?”
金局长虽然如是说,但心中也有点忐忑。还好没多久,江大夫从楼上小跑下来,见到几人都在,忙道:“几位首长,楼上的四个同志都醒了,就是有点虚弱,生命体征也平稳了,精神状态也恢复了,说话什么的也正常,那个眼睛受伤的同志还在手术室,暂时还没醒,但我去看了,身体情况也可以。对了,韩处长给的中药包我也按照交代,给四位同志喝了。如果其他情况,我会及时汇报的!”
“好好!老江,辛苦了!”
金局长笑道。众人听老江如是说,也都放下心来!金局长给大家重又安排了轿车,韩国庆和郑师兄与金局长一辆“上海760”,剩下六人分乘两辆伏尔加。车上,王明明不禁叹道:“以前,这嘎斯也是高级干部坐的。”
宋明昆道:“可不是,日本车一进口,都喜欢坐小鬼子的车了。”
“不能这么说,老五,你坐过日本车没有?还真比这车强多了。”
开车的司机也道:“您是不知道,日本车好开,马力大也漂亮,还有冷气呢?可惜,整个局里就一辆!这辆破嘎斯,快20年了,比我儿子不小,您听这底盘,一通乱响。”
王明明又接着道:“我还跟二哥,坐过一回叫什么尼桑公爵,那车是真他妈舒坦。”
陈一鸣道:“还是小王有福气,竟出去吃香的喝辣的,坐带劲儿的了!”
“小师叔啊!你是不知道,局里想给我师父配辆专车,我师父死心眼给回绝了,说平时没事用不上!”
王明明道。“用不上?四哥,你知道嘛,师父可稀罕汽车这玩意了,特意找了个老司机教他几回,说有机会自己开车出去,想上哪上哪儿,比两条腿带劲儿多了。”
不多时,三辆小车开到一家僻静的院落,院里有几栋不太高的小楼,司机在最近的一栋小楼前停下,楼门口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正迎接他们,年轻人微笑着上前给金局长他们开了车门,“局座啊!时间紧,我就给几位安排在这儿了,您看可以吧!”
金局长点点头,给韩国庆、“郑师兄”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戴眼镜的年轻人是他的秘书小崔。小崔将众人引到餐厅用餐。众人落座不一会儿,二十几个菜便源源不断端上桌来。这里其实是市政府的一个招待所,但所招待客人的规格,一般不会低,院落看起来不怎么起眼,但内部还是相当雅致,几栋建筑物间的悠曲小径和竹林、花丛、小溪、水潭,点缀在整个建筑群之间。既有情趣,又增加了私密性。但金局长刚敬完大家一杯酒,还没动筷,小崔急匆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金局长眉头皱了一下,便笑道:“老韩,郑组长啊!还有几个小同志,本来想给你们先接个风,但那个村可能又出了点问题,我先去了解了解情况,你们先该吃吃该喝喝,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商量商量。”
韩国庆道:“金局,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不用,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好像是村民和守在村外围的一些干警有点冲突,没到需要你去的地步。等我回来等我回来!我了解完情况咱们再说!”
说完,金局长和小崔离开了。没有了外人,除了韩国庆和老郑吃东西还矜持些,剩下六人真是甩开腮帮子,颠起后槽牙,一个劲儿的往嘴里胡噜。陈一鸣也做出跟另外五人一样没起子的样子,这并非嘴馋,自从他炼气化神以来,他对这些凡俗食材的口腹之欲就已经很淡了,但跟其他几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一起抢着吃,别有一番乐趣。风卷残云之后,几个人坐在椅子上休息喝茶。几个服务员将他们的空盘撤下,之后便由一位领班带着他们去了各自的客房,本来崔秘书给两个组长安排的是一人一个套间,另外六人两个套间,但韩国庆和老郑商量了下,于是和招待所交涉了,换成了四个标间。韩国庆和陈一鸣一间,王明明和宋明昆一间,茅山四人也是两人一间。茅山四人对韩国庆为大家降低标准一事,颇发了一阵牢骚。晚上,九点半左右,崔秘书来敲韩国庆和老郑的房门,请二位去另一房间与金局长谈谈情况。崔秘书给二人引到另一楼的一间套房内,金局长正皱着眉头坐在沙发上抽烟,韩郑二人落座后,崔秘书给二人倒上一杯茶,便退出屋去了。半天无语,金局长只是一个劲儿吸烟。“金局,到底怎么了?你就说吧!”
韩国庆首先开口道。“老韩,郑组长啊!我就直说了,自前两天那五个受伤的干警回来,我就怕出事儿,咱们这种事儿,我也协调过几次了,都是惊动人越少越好,越少人知道越好,那天,我只让两辆车,几个便衣在他们那边离老远的路口守着,不上村里去惊动老百姓。这事儿一旦闹成群体事件,有理也没理了。我交代了,不管什么情况,不能跟老百姓起冲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搞的。今天下午,好几百村民把那两辆车又给围了,说咱们警察拐带妇女,他们村不是有个疯女人嘛,让我们给带回来了么,他们就以这个为理由,找我们要人。下午我跟着去得,还有当地几个部门的人。最后僵持到晚上,如果明天一早不把那女的给他们送回去,那几个干警他们就一直扣下去了!主要是那七个干警身上带枪了,现在枪不知道已经到谁手上了,要是再出现什么涉枪这个情况,那事儿就闹大了,我也跟我的上面的几位领导通气了,上面几个人倾向动用武警,万不得已时,公事公办!此时此刻,调动部队的命令应该已经下达了。你们来了,他们是知道的,但是你们怎么处理,他们没有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便先说先和你们通通气,听听你们的意见。”
韩国庆拧眉思索了下,看看老郑。老郑有点忐忑,说道:“韩师——韩组长,你是咱们主心骨,你说吧!我老郑听着就是了!”
韩国庆道:“我想今天晚上去探一探那个村,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去之前,既然那个妇女在你们这,还有那个最先进村的两个警察同志,能不能让我们见见?”
金局长一笑,“人我们已经给你们带到这来了,有两个女警照看,你说的那俩人,一个刚才在病房让你们治伤,一个晚上被村民扣下了,不过,我给你们又找了两个老家就是那个村的干警,已经叫到这来了。”
“那好!你给我们找间安静一点的房间。我们见见,先见那两位自己的同志吧!”
金局长拿起电话,拨通了个号码,随即吩咐道:“小崔,给老韩安排个安静的房间,先把咱们那两位同志带过去,老韩先跟他们聊。”
没过一会儿,小崔过来了,引领着韩郑二位去一间小会议室,里面已经有两名穿警服的人坐在椅上等着了,一个30岁上下,一个四十多岁。几个人简短的介绍后,俩人都姓zhang,不过一个弓长张,一个是立早章,韩国庆问道:“听说你们二位都是东八里店的人吧!那村里那个‘洗灵会’,你们都知道什么呀?”
经过一问,韩国庆了解到,年轻一点的小张,在那个村已经没啥亲戚了,父亲早就过世了,就一个老娘也已经接到城里住了,村里还有几个父亲的堂兄弟,但已经多年没有什么来往了。对于村里的所谓的“洗灵会”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村里原来有个老教堂,但早就破败不堪了。总之,小张这里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但老章拿起根烟抽了起来,老章的父母也早就没了,妻子儿女也都在城里,但老家村里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也都结婚生子,自成一家了,两个妹妹也都嫁到临村,住得并不远,作为大哥,他一直是家里的家长。聊到老家的事儿,老章打开了话匣子:“我知道村里有个老教堂,解放前,倒是有个外国神父,带着两三个跟班,在这传过教,舍个粥舍个棉衣什么的,后来解放前老神父就走了,留下一个跟班继续在这传教,但没两年,那个跟班也跑了。教堂里的桌椅板凳,大家也都拿回家了,有人连教堂的房柁瓦片都拆回家了。直到前年,好像都没什么洗灵会,当然前两年运动还没结束,也没人敢传什么教。去年清明,我带着老婆孩子回家给老爹老娘扫扫坟,我才知道,有个什么“洗灵会”,还出钱把那教堂又修复了,还给进去听什么福音的发钱发东西。老百姓一听发钱啊,那不去白不去,我弟弟、妹妹一家全都去了,每天在家拿个小册子就念,说背圣经呢,谁背下来的多,就给谁发奖金,我也听不明白,我问他们,传这个东西,有上级部门的批准嘛?他们说有红头文件,乡政府来人都说了,现在国家新政策,支持宗教信仰自由。我心说,光念小册子,念叨念叨上帝保佑,就按天发钱,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啊!可全村人还就都信。毕竟人穷志短啊!但后来我觉得事儿有点不对,去年抽空我就往老家跑,好几回我看我弟他们一家子就是见钱眼开,这倒没啥,但有一回,我回去,正赶上我大弟和他媳妇在那哭,我问他为啥哭,他说:主现在开始选人上天堂了,我们没选上,要是老选不上,就得下地狱了。我说:你他娘的放屁!好好活着,上什么天堂!他说:‘天堂可好了!神父带我上去转了一圈,那可好了!满处是吃的喝的,人穿的衣服都是金的银的,没事就都在云彩上待着,想干啥就干啥,想有啥就有啥,我们也不长这样了,都变俊了!但就那待了一会儿,别提有多舒坦了!俺都不想回来了!’我当时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你他娘的疯了吧!他和她媳妇上来和我还撕吧起来了,说我是恶魔,就是我妨碍了他们上天堂的。结果没一会儿,我二弟他也过来了,我大弟媳妇儿非说我骂他们主了,我二弟也跟着他俩一起打我,您说,这不是傻了嘛!我一气之下就赶紧回城了,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
韩国庆又问道:“你见过教堂里的人没有?”
“远远的瞅见过,不止一人,都穿着黑衣服。”
“你见过村民或传教的有过激行为么?”
“那倒没有!”
“您别说,开始时,好多人见人都鞠躬问好,还说:‘主保佑你!’一开始,我还觉得教堂还办点正事儿,让大家讲礼貌。虽然发钱当奖金这招我不赞成。”
“那你有没有觉得奇怪的地方?”
“奇怪就奇怪在,我倆弟都是个半文盲,别说背圣经,平时连书报都没看过,居然每人和老婆一人一本小册子在那背。就算有人出钱,这太奇怪了,而且村里有的瞎老头瞎老太太也净是念叨这个的。你说奇怪不奇怪!对了,就是村里的猫狗啥的,都给宰了,说那些是恶魔的化身。这个我也不懂,或许老外都不让养猫养狗?”
韩国庆边听完,没有任何表情,“谢谢你们二位,让崔秘书安排你们回去休息吧!”
等崔秘书带两人走后。老郑问道:“韩师弟,你说这是咋回事儿?”
“不好说!等再问问那女的,再说!”
不一会儿,崔秘书领着三个女人进来了,后面跟着的两个人,虽然穿着便装,但一看气质姿态,就是女警。崔秘书把那个女的让进会议室,女人神情紧张,两胳膊叠在胸前,两个女警跟他温柔的解释了半天,她才坐在离韩国庆和老郑很远的一个座位上。崔秘书低声和韩国庆说道:“韩处,大夫说这女的不是精神病,叫‘创伤后应激障碍’,就是受了很大刺激,有点精神失常,但可能是间歇性的,不能受到刺激。一刺激就犯病。”
韩国庆点点头,说道:“崔秘书,你帮我把跟我来的那个叫王明明的叫过来一下,就是穿西装的那个。”
崔秘书点点头出去了。韩国庆又对老郑道:“郑师兄,明明的幻术有点水平,我一会儿让他把咱们带到这女人脑子里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可能有点不舒服,我看你刚才喝了点酒,不要紧吧,一会儿可能有点晕!要是难受,您就说话,要不回屋躺会去,等这完事了,我再经过跟你详细讲讲?”
老郑强笑道:“没事,这点小场面。小王这孩子还有这本事?嘿嘿!”
韩国庆看老郑逞强,也没再劝,现在没有时间在这点事儿上纠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