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走廊的嘈杂声,吵醒了嘎子。“刚几点啊?怎么都这么早起啊?”
嘎子伸了伸懒腰。吴老师道:“都是去打早饭的,去晚了,八成就没啥东西了。”
“哟!海哥!咱家饭盒在哪儿呢?”
陈一鸣扭头看看,不置可否。嘎子自己翻了翻旁边的储物柜,找出个大搪瓷缸子,“就是它吧!”
“海哥,你歇着啊!我看有什么吃的,昨天晚上没吃点主食,我心里还真有点烧疼。”
说完,嘎子又问吴老师:“吴老师,您带点什么回来不?”
吴老师道:“我这没啥事,跟你一起去吧!”
说完,俩人一起出了病房。他俩还没回来,陈一鸣正在床下来回走走,突然从外面走进个不到四十岁的妇女,手里拎着一袋子包子,进来就大叫了一声:“小海!你醒了?”
陈一鸣吓了一跳,忙回头,因为昨天听到声音,知道眼前站地就是他的“嫂子”,也忙应道:“嫂子!”
“你可醒了!赶紧坐下!我给你叫大夫去!”
“别了!嫂子,昨天我就醒了,就叫一个大夫过来看了!说没啥事儿了!”
“不行!我得去找个正经大夫。”
“您别急,这刚几点啊?大夫也没上班呢吧!”
“是是!早点没吃呢吧!我这给你俩拿包子来了!”
“嘎子去买早点了!”
“你先吃着!你说你昨天就醒了?”
嫂子把包子放在边上一小柜上,掏出个包子递给陈一鸣。“嗯!其实,昨天您还没走的时候,我耳朵就能听见了,听您和顺子说话来着。当时就是睁不开眼,眼皮子跟灌铅了似的。晚上,才能睁开眼,嘎子说给你们打个电话通知一声,我怕你们又得赶过来,就让他今天再跟你们说,没想到您这么早就到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嘎子和吴老师一起回来了,嘎子一进屋看到包子,马上抄起了一个塞到嘴里,边嚼边说道:“嫂子,你怎么知道我没打到早饭,只打到一盆豆浆,包子、油条就没了,就剩几个馒头了,我说把豆浆拿回来,再去买点干的。”
陈一鸣赶紧问吴老师道:“吴老师,您也没买到干的吧,吃俩包子垫垫。”
陈一鸣转头跟“嫂子”道:“这是我原来上中学时的吴老师。”
吴老师道:“不用了,我这打了一盆小米粥,我这高血压,每天喝点粥就行,肉包子还真吃不了。”
吃着包子,陈一鸣对“嫂子”道:“今天,您就给我办出院吧!好多事儿我还要去办呢!”
“你还有啥事?厂里已经给你请了假了,你这是工伤!你这脑袋后面的外伤也还没好呢!得好好养着。”
“嫂子”道。“我真没事了,要是在医院呆着,我非得憋出病来。”
“那咱们听大夫的!”
嘎子说道。“对对!听大夫的!”
“嫂子”也道。大家闲聊了一会儿,陈一鸣催着嘎子去看看哪位大夫在呢!最好马上就能办出院。好不容易,熬到快九点的时候,大夫终于到了,而且王大夫和李大夫一起来了,因为两个大夫也纳闷,虽然王大夫嘴上说陈海的外伤导致昏迷几天正常,但实际上,这种情况非常危险,他只是安慰病人家属。而那个李大夫有点不信自己陈海这么快就能醒来这个事实。两个大夫一起给陈一鸣做了全方面的检查,也照了X光,和B超,心电图等等。结果一切正常,除了脑后的伤口需要隔天换次药外,的确不需要其他什么治疗了。两个大夫商量了下,一致同意:如果病人和家属都没意见,可以办理出院手续。嘎子又给一个叫钱成的哥们儿打了个传呼,没一会儿,钱成就过来了。钱成一进屋,嘎子就道:“行啊!成子!一呼还真马上到!够哥们儿!你这呼机配了多久了?好使不?”
“刚俩礼拜!瞎玩儿!要不你拿去玩儿!”
钱成又和“嫂子”打招呼道:“秀芹姐!”
陈一鸣这才知道,原来“嫂子”叫秀芹。“别了!等有钱了,哥们自己配一个玩儿!我让你租辆车来,你租了没有!”
“租啥车啊?海哥出院,我这得亲自往家送啊!”
钱成又对陈一鸣道:“对了,海哥,那天我来,顺子和我一说,您那伤挺严重的,怎么好的这么快?”
陈一鸣还真不好回答,正在踌躇。嘎子答道:“还不是因为我,我昨天一到,海哥立马就坐起来了,还非要跟我整两口儿,一瓶啤酒下肚,就生龙活虎了。秀芹却道:“小海,你咋还喝酒了?”
陈一鸣赶紧答道:“您别听他瞎说,我想喝,没喝!”
嘎子也道:“对!没喝!就拿着空瓶兑点水,和我比划了比划!”
收拾完东西,陈一鸣也换上一身便装,众人就要出门,秀芹去办出院手续。陈一鸣对吴老师道:“我老师,我这就走了。您保重身体。”
吴老师道:“陈海啊!你的伤,也得注意!”
“嗯!”
陈一鸣点了点头,“吴老师,您现在住哪儿啊,等过几天没事了,我看看您去。”
“你等会啊!”
吴老师找了纸笔,给陈一鸣写下个地址。一出医院的楼门,钱成蹬了辆“倒骑驴”来到陈一鸣面前,前面的座位上,座面和靠背上两块鲜红外套包着的海绵垫子,“海哥,请上车!”
“呦!你小子哪借的?还挺新的呢!”
嘎子问道。“刚买没两天,我本来准备给我小舅子拉活儿用,但这两天没事儿,我先骑个新鲜,我那儿有我媳妇和小舅子看着就行了,有事儿他们呼我,骑这个能满处活动活动,锻炼身体还能赚点钱。嘿嘿!”
秀芹一会儿也从楼门里出来了,看到这辆崭新的“倒骑驴”也很新鲜,“这车还真鲜亮,这垫子颜色真好,离老远就知道是你的车。”
“您说对了!这就是我这车的特色。海哥扶好了,开路以马斯!”
嘎子和秀芹骑着自行车在前面带着路。钱成在后面紧紧跟着。陈一鸣来过两回东北,但坐这个“倒骑驴”却头一次,坐在前面没遮没挡,而且也看不到“司机”,似乎是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中。看着周围川流不息的各色车辆和行人,陈一鸣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大约半个小时,从大路转入小巷子,又行了不远,看到一大片平房院落,在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小铁门处停了下来。秀芹掏出钥匙,捅开了门上一把旧锁,带着大家进了院子,院子不大,靠门边上,还种着棵柿子树,正值五月中旬,叶子间顶着些花骨朵,整个院子总共也就六七十平左右的地方,正房三间房的间量,但只有东厢屋一个厢屋,另两间算是客厅,东西各有两间自建的较正房稍矮一点的厢房。东厢房明显是当作厨房来用的,贴着东厢房南山墙的墙根,有一根自来水管子,在地上有个水泥池子,下面应该是下水道,明显自来水入院的时间要晚于盖厢房的时间。陈一鸣进到院里,看到那棵柿子树,莫名的有种熟悉的感觉。两辆自行车和一辆倒骑驴推进院里,还真显得局促了些。嘎子和钱成早把衬衫往院内晾衣服的绳子上一搭,一个光着膀子,一个穿着个跨栏背心就在自来水边上洗吧起来。“你这院子,这两天我也没怎么打扫,等得空,我给你好好归置归置,你爹妈就给你们哥俩留下这点产业。”
秀芹道。“琳琳中午去哪儿吃饭啊?”
嘎子问道。“我让她去她姥姥家吃去。”
“那晚上,您把琳琳带过来,我给弄几个好菜,给海哥庆祝庆祝。您也熬了好几天了,该吃吃!该喝喝了!”
“行!琳琳这几天没见他二叔,还挺担心的,我都没敢跟他说伤多严重的事儿。咱中午就吃点热汤面吧!我这就给你们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