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玉静原本想要继续游说的话,僵地停住。她神色闪过难堪的慌张,“茵茵姐,十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做什么?”
“我当然记得。”
“十年前,我和霍启修那货被人绑架到一偏僻的小山村子里。我们侥幸逃脱时,一路逃跑却因为太饿而跑不动了,不想误闯入了你们家。”
“当时你在做什么呢,你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瘦瘦身体脸色腊黄地抱着快比你人高的猪食桶,正在往猪圈里倒猪食,一眼看到躲进猪圈里的我们。”
“你看到我们吓了一跳,就要喊人。”
“是我,冲到你面前,一把捂住了你的嘴,掐住你的脖子,威胁你敢喊人来,就掐死你。”
尤玉静并不想回忆十年前的自己。更不想回忆十年前那天发生的事。她生在小山村长在小山村,和做了寡妇的妈妈艰难的过日子,时不时的被村里人笑话家里没男人。而自己的妈妈,也被村里的长舌妇说闲话,教唆的村里的小孩子都不要跟她这个不要脸的寡妇家的孩子玩。村里人骂她妈是勾人的破鞋,她是她寡妇妈生的,她就是小破鞋。她当时那么小,反抗不了,也麻木了。每天过得浑浑噩噩的,并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很大,国家也很大,在他们这个小山村子外面,还有让人鲜活的另一种城里有钱人的生活。直到。那一天,她像往常一样,在妈妈去地里干活时,她抱着比她还要重的猪食桶,去喂家里那两只不知妈妈从哪赊来的小猪崽。却在倒猪食时,发现猪圈里竟然多了两个外人,两个身上穿得非常漂亮的像是村长家方框电视盒子里出现的城里小孩。她吓得差点叫出来。却不等她喊叫出声,嘴就被那漂亮的不似真人的洋娃娃女孩子冲过来捂住了她的嘴,还掐住了她的脖子。甚至那长得像电视里洋娃娃一样白的小女孩子,还恶狠狠地警告她,敢出声,她就掐死她。她吓坏了。眼前的洋娃娃小女孩,比村里的孩子还可怕。她只能听话地闭紧了嘴,但是她多了一个心眼,想着,等洋娃娃小女孩放松时,她就转身跑,边跑边喊人来。她虽然在村子里过着麻木的日子,却不是傻子。甚至于经常晚上来找妈妈借醋,一借就借一晚上的叔叔们,还夸她懂事乖巧,长大了一定是个聪明的山妹子。尤玉静回想到这里时,胃里一阵恶心的翻涌。她一直觉得自己自小很聪明,其实不是的,她小时候其实很蠢很蠢。蠢得每天看到不同的村里男人晚上进出她们家,提着一个破玻璃醋瓶子,来她们家“借醋”。真恶心!尤玉静的脸白得失了血色。“十年前,我们躲在了你家的猪圈里,撞见了正在给猪喂食的你。我们饿极了,向你讨要吃的,并承诺你,会把我们身上的钱全给你。”
顾茵茵冷漠地盯向尤玉静。她残忍地让其继续回忆十年前,还是个个瘦瘦小小营养不良的尤玉静,是如何一朝摇身一变脱离原生地,来到大城市生活的。“我和霍启修身上的霍花钱,总共是三百一十一块钱。”
“十年前,那比零花钱,在你们山村里并不是一笔小钱了。买你们家一顿饭,还是吃得起的,不是吗?”
“你收了钱,在我掐着你脖子的威胁下,带着我们去了你家的屋子,翻出了半个掺了玉米面的馒头。”
“我和霍启修饿坏了,一人一半还不够。”
尤玉静紧张地缩了缩手。顾茵茵嗤笑,“小地方的人就淳朴?嗤。”
她自从五岁时,家里多了一个养兄后,就清楚人性的恶,并不分年龄。所以当年近十岁的她,在被绑架后,一直警惕着的所有一切,包括当时看起来瘦瘦小小看着单纯善良的尤玉静。“我们饿了一天多了,水米未进,半个小馒头不够。”
“而我给你的钱,明明可以买下你们家一年的余粮还有剩。但当我们跟你再讨要一点吃的时……你盯上了我。”
尤玉静攥紧的手,指甲盖掐进了肉里,疼的她嘶了一声。“你说喜欢我脖子上的吊坠,还有我身上漂亮的裙子,你想要。”
“我告诉你,裙子可以给你,但是吊坠不可以。因为那是家里长辈去世时留给我的,那是我奶奶出嫁时的嫁妆,奶奶去世前,留给了我。那是长辈所赠遗物。”
顾茵茵冷冷地呼吸一口气,目光像利刃一样射向一脸装无辜的尤玉静。“茵茵姐,对不起,是我没见过好东西。我,我以为我救了你们,便可以索要一些报酬。”
“嗤,你救我们?”
“我需要你救?我是凭自己的本事,从绑匪窝子里跑出来的。而跑到你们家,也是我在外面盯了好久,通过你家晾晒的衣物,和院子里不同于别家院子没有男人的生活痕迹,判断出你家只有女人的。”
“明白了吗?当年我选你家只是做为暂时的落脚点,我不会呆在你家太长时间,待我吃饱有了力气,我自然不会久留。”
“还有,索要报酬?我没给你吗?我和霍启修身上的钱不够买你们家一顿饱饭?”
尤玉静难堪地抿了唇,声音低了下来,“我,我是穷山沟里的孩子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玉坠子,便想要。我没想到那么多的,茵茵姐,对不起。”
“哈,别跟我来假惺惺哄男人那一套,我是女人呢。”
顾茵茵冷笑一声,“我最后把吊坠给了你,是因为我并不是强盗。”
“我爷爷教养的我,不可做强人所难的事。”
“所以,我当时把祖母绿吊坠给了你。但也跟你说清楚了,那吊坠暂先压在你手里,等我回家以后,我会拿钱来赎的。”
顾茵茵说到这里时,突然往前迈了一步。她漂亮的眉眼染了凶意,“可你当时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好。你说,只要我拿了钱给你,你一定会还给我的。”
尤玉静吓得想要往后退,但手臂却被一只明明纤瘦却分外有力的手给一把攥住,令她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