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冷风吹得凉飕飕的。宁元白光着膀子,独自在院内耍着柄折扇,那折扇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虎虎生风。“呀!小王妃来了呀。”
见着火焰心他也不尴尬,收起折扇,笑眯眯得打了个招呼。霍言心有些懵,不是说他是白面书生,后来又成了神医。可这胸肌和腹肌是什么情况?条理清晰,不用数一眼就能望见,有六块啊……宽肩窄臀,腰身精瘦,说他是习武的世外高人也不为过。“咳,小王妃你再看下去,穆子湛那小子可要提刀来刮了小爷了。”
宁元白嬉笑地提醒了一句,顺手扯过一件衣衫,松松垮垮得穿在身上。“怎么啦,不会又要来找小爷把脉了吧。”
他环抱着双手,撇了撇嘴道,“小爷就算再厉害,一个晚上的时间,也是诊断不出怀没怀上的。”
霍言心的脸被说得蹭得红了起来。这个人长得仙风道骨的,一张嘴怎么这么臭,比穆子湛拉的那啥都要臭。真是和她小狐狸的三哥一样,白瞎了这副好皮囊。尴尬归尴尬,正事还要办。她走到宁元白门前,问道:“宁神医可知我是谁?”
“你不就是穆子湛的小王妃么?”
宁元白一双漂亮的眼子里些玩味,反问道,“还是你想问我,知不知道你爹爹是谁?”
“忠勇侯府的霍大小姐。”
宁元白不疾不徐地坐下,翘起二郎说道,“这忠勇侯府里面的人啊,真是忠的忠,勇的勇,笨的笨,蠢的蠢。”
对!你说的太对了!心里默默点头,霍言心诺诺地说道:“王爷昨日把事情和我说了,是我们霍家对不起你。”
宁元白正要奚落她几句,没想到她话锋一转说道:“不过,那都是霍天济干的缺德事情,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杀要剐都行。”
宁元白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似乎在询问她话语中的“霍天济”,难道不是自个的老爹?“小王妃,你倒是够大义灭亲的啊。”
“那可不,断人前程犹如杀人父母。那老头子表面正气凛然,背地里一肚子坏水。”
都是千年的狐狸,小丫头竟然和他玩小心思。宁元白慢悠悠地反问道:“的确是一肚子坏水,比如把你送到了湛王府这个火坑里,是不是?”
“是……个屁!”
差点着了他的道。“小王妃,你无非是想要小爷不要找你那哥哥的麻烦,小爷也不是什么不讲理之人。”
“这冤啊仇的一个个报,从大的开始,小爷暂且放过那个小的。”
“那……宁神医你想怎么报仇?”
霍言心还是有些忐忑。按照她本来的意思,先把霍博渊脱离出来,毕竟人家只是个小小的知府,还是个干得不错的,能为百姓做事的好知府。霍天济就不一样了,有皇后太子保着,自己又是个老油条。即使有穆子湛的相助,宁元白一时半刻也弄不得他。“还没想好,不过……”宁元白神秘地眨了眨眼睛,“他那老脸目前也就虚挂在他脑门上,不久就要丢尽了。”
“小爷给你提个醒,京城里的‘同济堂’知道吗?”
“霍家的那位徐老半娘常往里面跑,想是不久就要为你们侯府添丁了?”
怎么又是同济堂?不过徐氏去看不孕不育症,为了给侯府添丁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怎么在他口中出来,倒像是有什么隐情。霍言心想再问得细一些,宁元白神秘地一笑,却死活不讲了。“请问,宁先生可在里面?”
院外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想是宁元白的访客,霍言心起身就像告辞,却被她拦了下来。“都是熟人,你不用回避。”
应了一声,门外之人大步流星入内,身上背负着一捆粗长的荆条。他直接忽视了霍言心的存在,走到宁元白面前,刷得一撩衣袍,毫不犹豫地跪了下了。“在下霍博渊,为三年前之事,特来向先生请罪。”
他说话掷地有声,一字一句毫不含糊,“我也是在放榜后无意得知家父的所作所为,奈何那是先生已经离了京,想要拨乱反正为时已晚。”
“后来又闻先生坠崖,心里更是自责难当。”
“幸好先生还在世,在下愿意向陛下禀命当日原委,还先生一个公道。”
说罢,他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足以见其决心。霍天济这个怂包竟然能生出这样的儿子,霍言心在一旁看得都有些动容。忽然明白了什么才叫做勇,知耻近于勇!当事人宁元白倒像是没事人一般,摇了摇折扇笑道:“什么先生不先生的,我倒是更愿意别人叫我宁神医。”
“听闻你这三年知府当得不错,又是开坑又是挖土种地的。”
嫌弃地撇了撇嘴,颇为庆幸地说道:“幸好小爷去,脏死了。”
霍博渊本着舍身成仁的心态来的,此刻豪迈的气势被毁得连个渣渣都不剩,忠厚老实的眼神里都是莫名的问号。都分辨不出宁元白是真心的,还是赌气说反话,故意拿他寻开心。“大哥先起来吧。”
按理说被十年的寒窗苦读,一招毁尽,不应该暴跳如雷破口大骂吗?这宁神医的行为也太反常了,还有心情开玩笑。“你是言心……都这么大了啊。”
见不得老实人被欺负,霍言心出头扶起了他,顺带着瞥了宁元白一眼。“是啊,都当了你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小王妃了。”
被瞥了一眼的宁元白,心里有些憋屈,嘴上依旧不饶人。“宁先……神医,在下说的是真的。”
霍博渊急于表明心意,说话也急了几分。从初上任知府开始说起,直直地说到了闹蝗虫,说着说着又懊恼了起来,“我本想终此一生为岭南百姓做些实事,也算是赎罪了,但偏偏自己还是能力不足……”宁元白闭着眼睛,破天荒地没有张开他那张臭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霍言心扯了扯霍博渊,将他拉到一边小声地说道:“这位宁神医当年落崖摔伤了脑子,神志不太清楚。大哥要不先去找王爷,谈论正事要紧,别耽搁了。”
霍博渊走后,一双好看的眼眸缓缓睁开,一字一顿地问道:“摔伤了脑子?”
“行的呀你小王妃,小爷都想出如何治理蝗虫的法子了,现在生气不告诉你了?”
你不说,我就怕了吗?神医了不起,成日里神神叨叨的。霍言心也不打算再搭理他,只是这人虽然不靠谱,但她总有一种亲切感。心里也很笃定他不会害她,也不会去寻霍博渊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