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反应就是她可恶的婆母又来寻麻烦了,憋了几日的孬火一下子升腾了起来,撸起袖子就想为欢娘再次出头。可进到里面才发现,只有欢娘一个人坐在院中的石凳子上,低头独自抹泪。“欢娘……”霍言心试探的喊了她一声,欢娘看到来人走近,这才反应了过来。“是王妃啊。”
欢娘见到是她,赶紧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可红彤彤的眼眸却是骗不了人,一看就是哭了好久的样子。在霍言心的询问下,欢娘重重地叹了口长气。原来昨日傍晚欢哥过世了。两人虽然已经和离,但多少带着点感情,闻此噩耗欢娘也不由得伤心起来。“早些就和他说少喝点酒,偏偏他不听。”
欢娘捂脸抽泣道:“昨日婆母来找我说自从和离后欢哥变本加厉,每日都喝得烂醉,让我去劝劝他。”
“本事不想去的,奈何婆母实在哭求得厉害。”
回忆在脑中盘旋了一晚上,每每想到都觉得那么不真实。抿着嘴欢娘忍痛说道:“到了他们在郊外的屋子,我就看到欢哥醉倒在屋内,再一触碰人已经发凉了。不知在何时醉倒,然后便没有了气息。”
“我是恨透了他每日无节制的饮酒,一喝就发癫。但就在那一刻,还是希望他只是醉晕了过去。”
陪着欢娘说了会话,从她初认识欢哥开始,到后来经历了些变故。欢哥受不了打击开始自暴自弃,随意的挥霍人生。霍言心只与欢哥见过一面,那时候他还哭求着欢娘不要和离。只是一个月多的功夫,人已经不在了,不免有些唏嘘。哭得晕乎,但欢娘心里却是明清说道:“其实他这般喝法,我也料到会有这个结果,只是没想到……还真的就这么发生了。”
久远爱,眼前恨,随着这个人的离开,从此烟消云散。恨是真的,恶语相向,拳脚打骂的时候,巴不得那人死了才好。爱也是真的,两个人能走到一起,自然其中有无限的回忆。本想出来散散心的霍言心,开解完欢娘之后更是郁闷了。人间真是世事无常,先前还想摆脱的那人,转眼间就冰冷僵硬地就躺在了自己的面前。其实这事也和她没什么大关系,但心地就是闷闷的。择了一条小道,懒洋洋地走在路上。地上有一颗小石子,霍言心下意识地就抬脚踢了出去。“什么人!”
小道的尽头发出一道厉声,似乎是踢到个什么人。做了坏事刚想要遁逃的时候一个黑影拦住了她的去路,那人见到是她,明显神色顿了顿。随后恭敬地道:“四王妃。”
来人脸熟,应该是霍言心见过的。但这是谁,无论如何她都想不起来了。讪讪地笑了笑,真是又尴尬又窘迫。踢到人不说,还不记得人家是谁,会不会显得很不给人面子。正在霍言心有些局促的档口,青石板上发出震动。透着逆光,一辆木质的轮椅缓缓向前而来。看到这个霍言心的脑子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原来是穆子煜和他的小侍卫,叫什么飞展的吧。认清人了,反而事情变得更加闹心了。若是踢到个普通人,道个歉,最多赔个银子也就完事了。看着穆子煜右侧脑门上的红印子,霍言心捂脸埋怨自己光顾着想事情,脚下的力道不知不觉给大了。“呵呵,三王爷好巧啊。”
似乎是看出她的窘态,穆子煜微微一笑问道:“四弟近来可好?伤痊愈了吗?”
穆子湛被打板子的事情,不消半日已经是满城皆知。他告假不上朝也有七、八日了,穆子煜此番关心倒也显得不突兀。“还行吧,勉强能下床走走了。”
“嗯,那就好。”
穆子煜坐在轮椅上轻点了点头道,又叹息了番穆子湛的伤势。第一次才外人口中道出他挨板子情形,霍言心只知道他伤得重。却没想到那么重,她回到湛王府的时候穆子湛用了诛心草,已经好了大半。隋风隋云这些下属自然不会与她多嘴,此刻从穆子煜口中才得知,当时他是晕厥着被抬了回来的。也算是打过招呼了,穆子煜作势就要告辞,犹豫了一下还是停下车轮边要滑动的手掌说道:“太子那边已经派人寻那批山贼了。”
话语简短,像是在提醒着什么。北虎寨的山贼嘛……之前穆子湛与她说过,已经被他扣押了起来,说是伤好一些了与她同去盘问。穆子泳要找那批山贼,意思也再明白不过。猎场的事情闹得过分大了,即使惩罚了一个穆子湛。但世家贵女的绑架案子仍然在查,从北虎寨一路顺藤摸瓜,很容易就查到了穆子泳。虽是无心所谓,但终究也是他闹出来的事情。妇道人家最喜欢添油加醋,胡乱给人盖帽子。一些流言蜚语也就溢了出来,说北虎寨的白面书生与四王妃有染,想要私奔就策划了这场子的劫掠。霍言心先前也听穆昭懿说了一句,启帝在惩罚穆子湛的时候,还提到了自己。暗中有想把山贼的事情和她牵扯在一起,在惩办穆子湛的同时,再削削他的脸面。若不是穆子湛安排妥当,把她安置在了太后那里。恐怕早就被启帝招了过去审问,届时若传了出去,无论结果如何,一人一口唾沫的,也能把霍言心给说死了。再者,穆子湛现在扣押着那批山贼,既不审问,也不放人。旁人不知道,她却明白的很。其实……穆子湛对她还是挺好的。见到她安然无恙之后,暗自为她铺了很多后路。不想其他人家,对待被掳的女眷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有些膈应的意味。霍言心共情的能力比别人强了些,心头又带了些欢娘抑郁忧伤的情绪。“王妃,欢哥走了。我才觉得珍惜眼前人的重要性。”
“现在若他看得见,我就想问问他,你会不会后悔?”
会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