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然和康南忆的婚事安排在立秋当日,虽已经进入秋季,但天气依旧闷热得很。康斯文送女儿上花轿的时候,哭哭啼啼一点都没有朝中重臣的样子,倒像极了一个舍不得闺女的老母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最后康南耀实在是看不下去,也怕误了出嫁的吉时,几乎是把康老头抬着回了府。相比之康斯文,穆子然当日的笑容就没从脸上消失过。一张年轻的俊脸咧嘴大笑,简直比春天里的花还开得娇艳。“七弟要是要这么咧嘴下去,怕是晚上都要合不拢了。”
坐在席上的霍言心悄咪咪地和穆子湛说道。再次来到天泽坛,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上一回踏上这里还是和穆子湛成亲的之时,那时候他们两人并强行拉上凑做一对,她心里也只打着傍大款的心情,先苟住性命再慢慢回家。不知什么时候起,竟然和身边之人起了难舍难分的心境。真的是碎片也不找了,家也不想回来。霍言心闷头窃窃地笑了笑,不知道狐爹知道他在人间找了个夫君,会不会后悔那一脚把她给踢了下去。“又在瞎琢磨什么了?”
穆子湛目向前方,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微抬下巴说道,“心儿要是再这么笑下去,可要引来不少狂蜂浪蝶了。”
顺着他的目光,霍言心看向侧边,男啊女女的确坐了不少,还有一些是一路走来的老熟人。曾青文很熟稔的举起酒杯,向她挑眉一笑。魏扬冷着一张脸,在她和穆子湛脸上来来回回扫了好几圈,然后才不自然地撇过脸去。再往前看去,穆子泳还是那副傻呵呵的样子,望着这边两眼都透着金光。与之相对应的,还有穆子泳身后几个衣着华丽的官家子弟。也不知穆子泳回头和这几个歪瓜裂枣说了什么,几道不怎么友好的目光顿时一起焦距到了霍言心的脸上。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穆子湛身子微微一些,直接将她挡了个严实,顺便冷面怒目瞪了对面一眼。只是一眼,这群歪瓜裂枣顿时埋头,本来猥琐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霍言心捋了捋头发感叹道:“真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朋友。四哥,你看太子妃的脸都绿了。”
刚说完这话,天泽坛响起了奏乐,直接把穆子湛的回答给掩盖住了。霍言心凑近耳朵,想要问他说个啥,又觉得乐声震耳欲聋,还是一会等礼成之后再说。今日启帝倒是携一众嫔妃盛装出席,远远地望去老皇帝脸色还算不错,只是说话的声音稍显气弱了一些。“一会想好了,怎么去见舒妃?”
穆子湛这话几乎是咬着她的耳垂在说,霍言心心里一痒痒,小脸一红捂着耳朵埋怨说道:“那么多人看着呢。”
“就是要他们看着,一个个把那龌龊的心思都给本王收回去。”
自家小王妃有多国色天香他能不知道吗,更何况今日宫宴,霍言心还特意盛装打扮了一下。她平日里不施粉黛的样子已经够令人神魂颠倒了,此刻艳丽的妆容修饰在精致的五官上,那美丽简直是带有攻击性,如同一把利剑,直刺人心魄。霍言心实在没脸在外面与他调笑,把穆子湛微微推开些说道:“一会礼成之后,三殿下会带我和三哥去舒妃那儿的。理由他都替我想好了,说是感谢三哥替他治疗腿疾,设宴款待。”
“这理由似乎有些牵强,感谢宁元白带上你做什么?”
“混吃混喝啊。”
霍言心说的随意自然,看了看四周又凑到穆子湛身边小声说道,“谁像那个搅屎棍,每次都是到了饭点赶人走。只叫人做事,从不管饭,没人性的很。”
穆子湛无奈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道:“行吧,宁元白在也好,他的那张嘴还能帮衬你一下。”
这本来就是霍言心的意思,要说扯谎话编故事,谁人还有她三哥厉害。简直是草稿都不打,张口就来的本事。胡说八道霍言心在行,可就怕说得兴致高了直接讲穿了。带上宁元白就不同了,他也就仗着一身的本事和一张仙风道骨的脸,貌似他说什么都有人信。说话之间,穆子然和康南忆已经向启帝行完礼。按照启年国的制度,他们应该会回到王府再办宴席,是以坛上众人随着启帝的起开也纷纷开始退场,移步前往七王府。“四哥你先去,我这边若是晚了直接回家了,记得帮七弟打个招呼。”
穆子湛点头,对于她这个“家”的称呼非常满意道:“能拿到解药最好,不能也就罢了,早些回来要紧。”
人越来越少,霍言心看到坐着轮椅的穆子煜远远地停在一角,身后站着宁元白百无聊赖地煽动着扇子,似乎都是在等她的样子。“四哥,那我先去了啊。”
招呼完霍言心提起裙摆,也不怎么顾及形象直接小步跑了过去。今日的头上衣服上的装饰有些多,一路小跑之间震动的叮当作响。“跟着蹭个饭而已,看把你给急的,穆子湛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宁元白主动地担起推轮椅的工作,斜了一眼霍言心还不忘埋汰两句。“那是挺急的,不像你蹭饭蹭习惯了,脸不红心不跳的。”
坐在轮椅上的人摇头失笑,穆子煜也见过好多回霍言心和宁元白之间打闹,两人经常说话哩夹枪带棒,但互相也不生气。今日吵完拂袖而走,明日又像是完全翻篇了从头再来。一向护犊子的穆子湛对宁元白也是还不避讳,就是由着他的王妃每天不分日夜的串门。这态度完全不对啊。今日穆子煜看得明白,旁人只是色眯眯地看了霍言心一眼,穆子湛就和护眼珠子一样恶狠狠地瞪了回去。以他这样强硬的个性,又岂能容得宁元白这样一个风流神医在湛王府混吃混喝。难道说是,有才就可以任性。反正在几日的治疗期间,穆子煜对这两人的相处方式感觉就是很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