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出门用凉水洗漱完,这才回了房中,屋内只剩下一盏昏暗的灯。他将外袍一件件褪下,卫姝背对着他,听见他腰带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响,脸上越来越红。卫姝在心里安慰自己,那人是你的夫君,孩子都有了,有何不好意思的。霍衍将灯吹灭,爬上了床,但终究还是觉得不妥,自己又另外拿了一床被子盖上,虽同榻,但是没有同被衾。卫姝听见旁边的呼吸声,身体本就疲惫,不一会儿就安稳地睡着了。只剩下霍衍睁着眼睛,听着旁边冗长的呼吸却迟迟无法入睡。他稍稍侧身,瞧着卫姝的睡颜。她好像瘦了,大病一场,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又消减了下去,脸颊都有些凹陷了。霍衍心中盘算着要给她补一补,也对这次发生的事心有余悸。他没有想到,顾清秋竟然连自己的亲子都能舍下。此次顾清秋的所作所为,也让霍衍下定了决心,顾清秋此人必须死。卫姝倒是睡得舒服,可是于霍衍而言,他身边有这样一个美人儿,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妻,难免有了些别的心思。他睁着眼睛到了半夜,卫姝身体还是不舒服,在床上滚来滚去,总是在无意之中将被子踢开。霍衍怕她病情加重,只能将被子一次又一次给她掖好。正当他给卫姝掖被子之时,卫姝滚到了他怀中,两人的脸近在咫尺,只要霍衍一低头,嘴唇便可以贴到卫姝的脸上。卫姝迷迷糊糊地找到了一个热源,本就畏寒的她将霍衍抱住,如同一条藤蔓一般缠住了他。一股药味混合着卫姝身上的体香钻进了霍衍的鼻子,他身体的某个地方正在悄然苏醒。可他也不敢乱动,只能僵直着身体,便这般到了天明。这是霍衍这么些时日来起得最迟的一天,齐陆有事要禀,在院子里等得着急,常治上前拍了拍齐陆的肩膀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说:“你就不懂了吧,这夫人在怀,哪里能起得那么早。”
齐陆白了一眼这个楼中的老大哥,也是他儿子常安都已经十四岁了,哪里能像他们这些单身汉一样。屋内的卫姝被一道阳光刺醒,落在院子树上的鸟雀正叽叽喳喳地叫着,卫姝从被子里拿出左手揉了揉眼睛,眼前清明之时便见自己已经贴到了霍衍身边,跟他盖了一个被子,双手还抱着他的腰。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了卫姝的心头,她睡觉这般不老实的吗。而此时的霍衍假装醒了过来,一双眼落在卫姝脸上。卫姝只得将自己脸上的懊恼都收了回去,她心想着可不能让自家夫君瞧出什么异样,自己不记得他本就已经让他伤心了,若是对于此事还显出懊恼的样子,岂不更加让他难受。于是她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对霍衍说:“夫君早上好!”
霍衍被卫姝这般笑容晃了眼,犯了私心,若是卫姝一直都记不起,该多好。霍衍愣神之后,有些不太适应地回说:“早上好!”
霍衍起身穿上了外衣走了出去,玉宇此刻才进来伺候卫姝洗漱。齐陆见了霍衍,好似见到了救星,忙上前去通禀今日份消息:北边的鹤城已然失守,现如今越靠近北境越不安全,汝宁城不知何时便会沦陷了。霍衍听到了这个消息,思附了片刻,朝齐陆吩咐说:“将燕永望唤回来,命他处理北边十三城下的分楼南迁事宜。一月后,各自迁往南方,我们也得回南陵去。但是这一个月,必须将汝宁城般若谷的教众尽数清除,一个不留!”
齐陆领命下去,霍衍也去了临时的书房,处理这些纷繁错杂之事。卫姝在这小院中将养了半月,身子大有好转。成天被拘在这小房子里,卫姝感觉浑身不舒服,正巧赵平之得了霍衍的消息,终于允她前来看看卫姝。卫姝虽然不记得赵平之了,却仍旧对她一见如故。两人相谈甚欢许久,赵平之给她讲了许多这些日子外面的热闹之景,听得卫姝心痒痒。可是自己尚在养病,霍衍不知道让不让自己出去。她小心敲了敲霍衍书房的门,听到了里面的一声进,这才走了进去。霍衍手中执笔抬眼看着他,早已没了当初的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戾气,对卫姝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温情。“夫君,我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卫姝带着些撒娇的语气,正如她从前对父母撒娇之时一样,可这般语气却从未对霍衍施展过。霍衍抬起头,便瞧见了卫姝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眨巴着看着她,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原来,卫家未曾没落之时,卫姝竟然是这般性子,这样的一个可人儿,谁不想宠着。可霍衍还是担心卫姝的身体,犹豫了半天开口说:“再等些时日吧。”
一听这话,卫姝的嘴瞬间就撅起来了,轻蹙着眉,撒娇道:“夫君~你就让我去嘛,再不让我出门我才真的要生病了。”
到这儿霍衍心中最后一道防线终于被击溃,他只得答应说:“那你便出去吧,不过必须带上玉宇,身边还得跟几个我手下的人。”
卫姝听到这儿高兴极了,蹦蹦跳跳走到霍衍身边,用手揉了揉霍衍的脸,笑道:“谢谢夫君,那我便出门了——”卫姝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霍衍用手摸了一下自己方才被抚过的脸,在无人时轻笑了一下,随即又去处理手中的事儿去了。卫姝仍旧戴着帷帽,身后跟着玉宇还有霍衍手底下人高马大的壮汉,无人敢靠近半分。卫姝也不在意,瞧见一湖中有游船,当下就唤身后几人一起上了船。今日天气好,湖光潋滟,游湖之人自然也不少。卫姝眼眸微阖,惬意的晒着太阳。在交错而过的游船之上不知哪家的公子哥竟还将手中的鲜花抛到卫姝的船上。卫姝一脸不明所以的拿起来,那公子哥已经走远了。玉宇忙上前解释说:“这是汝宁表达喜欢的一种方式,夫人莫要害怕。”
一听这,卫姝却觉手中的花更加烫手了,忙将帷帽戴起来,只能透过一层薄纱看着湖中美景。方才那公子早已在渡口等着她,虽然此人彬彬有礼,卫姝却觉得不妥,毕竟自己已经成亲了,只得如实告知。那公子听完这,只得怀抱遗憾的离开。卫姝正欲打道回府时,却遇上了一个熟人。卫姝不认得他,他却认得卫姝。早前听闻霍家夫人无碍,却一直没能寻到机会上门探望,今日却遇见了。卫姝随意同他说了两句话后便准备回身离开了,可这冯襄却怎么都要用自己的马车送卫姝回去。这般盛情实在难却,卫姝只得坐上他的马车。得知卫姝要回来了,霍衍早早便在门前等候。却见她一脸笑,还唤那个冯襄为冯大哥,心底的火一下就起来了。可冯襄却是坦然,与霍衍说了两句,坐着马车离开。卫姝瞧得出霍衍脸色有些不对却也不知为何,只能逃避似的往院内走。霍衍跟在她身后,坏心眼的想,以后要把她藏起来才好,藏到无人能够看见的地方,让她的身边只有自己这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