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姝将信拆开看过后,不动声色地再放了回去。她将信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问道:“简家妹妹,这位传信的姑娘,你可知是从何而来啊?”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初见她是也吓坏了。她嘴巴皲裂,衣服也破破烂烂的,整张脸不知沾满了泥土脏兮兮的,靠在我家墙根底下,我差点儿以为她死了呢。”
嫡公主落魄到这般田地,想必宫中早已不太平了吧。卫姝对简恩慈说道:“这信,我会代为转交给夫君。不过,在此之前,简妹妹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情。”
“卫姐姐,你就别跟我见外了。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说便是,我必定竭尽所能办到。”
卫姝听完勾起嘴角笑了一下,“那我便不客气了,我想让妹妹带我去见一见这位姑娘。”
简恩慈听见这一请求,嘴比脑子动得快疑惑地“嗯?”
了一声。然后便听她说道:“卫姐姐我不是不带你去,我就是想问问,你去见那个女子干什么呀,她来路不明,我怕她另有企图伤了你怎么办。”
卫姝意味深长地说:“是一位相识的故人?”
“故人?”
“对,自小便认识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卫姝朝身边的丫鬟吩咐说:“今日府中有客来,吩咐厨房,多备些菜。”
然后又转头问简恩慈:“简妹妹,你喜欢吃什么,我吩咐厨房给你做。”
“真的可以吗?”
简恩慈性子洒脱,一向不是个别扭的,听卫姝这么一问,然后回说:“我想吃狮子头!”
旁边的丫鬟得了卫姝的准允便领命去了厨房,院子里又只剩下了二人。“卫姐姐,从今往后你便唤我的小名桃枝吧,是爹爹给我取的,他说名字虽然没那么高雅,却是实实在在接地气的,好养活。”
卫姝见她这般天真烂漫的样子,偷偷捂着嘴笑了一下,“小名家中亲眷唤比较合适,不若我便叫你的字,恩慈也是极好的。”
简恩慈在霍宅用了午膳后,带着卫姝出现在了简家。原本还说晚膳都不回来用的女儿突然又回来了,还带来了霍家主母,让简雄大吃了一惊。他忙迎了上去,问道:“霍夫人突然造访,简某未曾远迎,实在失敬。”
卫姝轻抬了一下简雄行礼的胳膊,声音清冽得如山间泉水:“无碍,我不过是同恩慈前来看一看你府中收留的那位姑娘。”
一听这卫姝竟然要看那人,简雄心里泛起了嘀咕,这怎么还劳驾楼主夫人来看啊,里面究竟是个什么人?简雄给简恩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人带过去,自己就在后面不远处瞧着。简恩慈没让进屋,屋内就只留下了卫姝和那个女子。简雄小声唤来了自家女儿,问说:“怎么楼主夫人不让你进去?”
“屋内的是楼主夫人旧识,她二人叙旧,我进去做什么。”
卫姝进来之前,玄懿正坐在桌前,拿着一盘棋既执黑子又执白子,自己在跟自己对弈以此来打发时间。门从外面推开时,玄懿还以为是简恩慈带信儿回来了,忙起身朝那头看去,岂料却是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她当场愣在原地,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卫姝?”
看来这人还没忘了自己,卫姝回道:“是我?”
“你怎么在这儿?”
玄懿满脸的不可思议,卫姝不是应该被流放到北地了吗,怎么现如今怎么能准确无误找到她的所在。“我是霍家主母,就是聚灵楼那个霍。”
话尽于此,玄懿就是再傻也明白了,卫姝是嫁给了聚灵楼楼主,才逃过了流放到苦寒北地的惩罚。“你这般光明正大的出现,竟是不怕?”
“怕什么,我应该怕什么?怕你父皇派人来抓我?我记得,现如今应当是你那太子哥哥临朝吧。十六部动乱,朝廷兵马制止动乱都来不及,哪里还有时间来抓我。更何况,现如今这霍家主母,也不是想抓就能抓的吧。”
卫姝现如今浑身都带着刺儿,对这个杀了自家全家昏庸皇帝的女儿,更是不想和颜悦色。“霍楼主呢,我要见他一面,我不是来见你的。”
两人自小就不对付,卫姝不喜玄懿娇气、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玄懿不喜卫姝太过随性洒脱、没一点儿规矩。“我只是先来见见你,又不是不让你见他。”
卫姝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我先跟你说一下,我是失忆之人,全然记不得卫家之事了,你若是见了霍楼主,可不要说漏了。”
“我凭什么听你的。”
“就凭,我是他的夫人呀。你说我随便说上一说,你从平邺千里迢迢来此岂不是白费了力气。”
玄懿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卫姝一介罪臣之女,怎么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她抬起手想打她一巴掌,霎时间门从外面被踹开来,一双手狠狠地钳住了她将落在卫姝脸上的手。玄懿见到那张脸,顿时停下了动作,怎么是他,之前在皇宫里她在三皇子手底下救下的那个商人。“你再动手试试!”
霍衍面露狠色,将玄懿的手腕捏得生疼,卫姝见状,躲到了霍衍身后,全然不复刚才凌厉的模样:“夫君,我就是想来见见公主,她竟然还想打我。”
玄懿指了指卫姝,又指了指自己,半天才说出一句:“你撒谎,明明就是你先挑衅于我。”
卫姝躲在霍衍背后挑了挑眉,霍衍对着玄懿冷声道:“公主,这是南陵地界,不是平邺。现如今公主境遇已经大不如前,还望收了些贵人脾气才好。”
他将玄懿的手松开,将卫姝护在自己身边。玄懿揉着发红的手腕,脑子飞速转动着。再见到霍衍之前,凭着从四处打探来的消息,她一直以为聚灵楼楼主是一个老头子,再不然也是个中年男子。卫姝说自己是聚灵楼主母,玄懿还觉得有些惊诧,卫姝年纪尚轻竟然嫁给了比自己大这般多的人。可见到了霍衍,却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她正想开口,却见卫姝在霍衍背后牵起了他的手,睥睨着她,然后朝她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这无疑是挑衅,可玄懿也只能忍着,宫里还有母后、哥哥在等着她。霍衍在卫姝主动牵上他手的那一刻,根本就顾不得眼前是个什么公主了,满心想的都是:她主动牵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