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殿下,微臣有一请求,望您准允。”
玄绍对坐在霍衍面前,正与他对弈。听到霍衍这般说,他落下一子后抬头问道:“霍将军不必如此客气,有事不妨直说。”
“微臣想待拿下长留后,回南陵待一段时间。”
玄绍没有立即答应他,只是追问说:“为何?”
“拿下长留以后,苍梧、双安、南陵三城便可连接起来,我军通行也会更加方便。微臣不仅想自己回南陵,也想征求九殿下的意见将我军主力迁回南陵,以南陵为中心,向周围扩散。”
霍衍滔滔不绝地说着,看似无意下棋,然后玄绍落下一子,道:“霍将军你输了。”
霍衍朝玄绍点了一下头,道:“棋艺不精,让九殿下见笑了。”
“我会仔细考虑的,你先回去吧。”
霍衍躬身告辞,玄绍的心腹,那位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副将沈鹏程从暗处走了出来,跟玄绍说:“殿下如何想?”
“我倒是觉得不错,母妃、兄长、妹妹都在那处,南陵地势复杂,易守难攻,作为我们的主营驻扎之地,再好不过了。”
玄绍熟稔地将棋子分别捡起来放进棋盒中,对于霍衍,自觉有了更深层的理解。都说可在对弈中见一人性格,霍衍下棋如同他打仗一般,光想着前进,却不思量后路。起初他还总是担心霍衍另有异心,现如今看来,此人只能是一个将才。可是他又怎知,霍衍不是在藏拙?“听闻,霍将军的妻子乃是卫盛家那个女儿,你说,卫家的兵符,会不会在那个卫姝身上。”
玄绍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卫盛家现如今只留下了一儿一女,卫述安并非卫家亲子也算是一个秘而不宣之事,那这兵符很有可能就在卫姝身上。他眼眸幽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他对权力的渴望,也决不亚于霍衍。霍衍离开了玄绍府上,立马就骑马去了军营。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将双安城的军士收编,他们原本的将士来到此地,也需要安营扎寨,是以大家都很忙。他在营寨旁边的山上坐着,背后的树林里传来了沙沙的声。他却充耳未闻,显然这一定是他熟识之人。“主上,南陵有了顾寻的踪迹,要不要立马将他抓起来。”
霍衍摇了摇头说:“这一次,必要将顾寻的所有势力连根拔起,再等等。”
“可是他好像盯上了夫人。”
霍衍眼神瞬间变了,语气比方才也更冷了些:“多派人手看着他,护着卫姝,要是出了任何一点差错,你提头来见。”
“这是田坊让我交给主上您的书信。”
青羽将书信交到霍衍手中后转身就走,行事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田坊隔一段时间就会向霍衍禀报霍宅发生的事情,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卫姝和霍珹的近况。只消看一眼,霍衍便敏锐地捕捉到了‘野孩子’这样的字眼,他自小流浪时这样的称呼便如同跗骨之蛆挂在他身上,是以他对这几个字恨之入骨。现如今竟然有人敢这样唤霍珹,还直言不讳说他不是卫姝的亲生孩子,如同一把利剑扎进他的心头,让他有些难受。可是看到卫姝让那小儿也挨了十戒尺时,在冯家夹枪带棒时讽刺了一番时,又不免欣慰,自己这个夫人,当真是聪慧。霍衍在山上坐到快落山,这才下了山。军营中的将士对他都极为尊敬,毕竟是这位带着大军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双安城。他们瞧霍衍宽肩窄腰,个子也高,从未见过这位霍将军出手,私底下总在讨论其身手如何,都不可避免地想见一见。说巧也巧,这机会,便在今夜来了。霍衍正四处走着寻营,突然听到了一阵吵嚷,他闻声前去,便看到几个人在那处划拳喝酒。军营重地,此番行径一向是被严厉禁止的,可是他们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显然是不将军规军纪放在眼里。旁的有人看见了霍衍,疯狂咳嗽提醒喝酒的几人。那其中喝酒的几人见了霍衍,忙起身朝他行礼。为首的那个喝得烂醉的见酒友们都起了身,看了一眼霍衍,死命拽他们坐下,出言不逊道:“你们这些怂蛋,看见那狗屁霍衍就吓得要死,要是真上了战场,你们不得临阵脱逃?”
燕永望原本还在领着将士们练兵,走过来就听到了这样的话,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霍衍问他:“这是谁?”
燕永望悄声说:“这位是一直跟在九殿下身边的符梁,被封为中郎将,主要管军中骑兵。”
符梁见霍衍无动于衷,有些恼怒。他本就对于霍衍平白无故任大将军统领南陵军一事不满,现如今更是借着酒全都撒了出来。“霍将军,你这从未在众人面前展露过你的身手,莫不只是个空有脑袋,无拳无勇的花架子吧。”
燕永望眼见自家主上被这般讽刺,上前就想去理论,被霍衍拦住。霍衍站在符梁跟前,比他高半个头。营内的将士们虽然不敢走近,却都偷偷瞥着看,凑热闹这个东西,简直是人的本性。“那你想如何?”
霍衍低头看他说。“你同我打一架,你输了,将你的位置让给我坐。”
“好。”
霍衍答应得爽快,问符梁:“不若我们都赌得大一些,谁输,谁断一只手如何?”
在场人听了这话无不大惊失色,这般赌注,便是要人性命,这霍衍当真是胆大。那符梁有些被镇住了,可是酒壮怂人胆,他还是嘴硬着答应了下来。玄绍不知何时走到了众人身后,沈鹏程问道:“殿下,要不要制止。”
玄绍摆了摆手:“不必,只管看便是。”
对战的两人都并没有动刀剑,符梁先赤手空拳打了上来,霍衍轻松躲过。符梁连续出了十几招,霍衍都只是躲,却并不出手。“你这是何意?”
符梁被激怒了,霍衍这般动作无疑是对他的挑衅。他想一拳砸在霍衍的鼻梁之上,就在这是,霍衍却好似换了一个人,目光变得锐利,右手接拳,顺势一拧,将符梁的手反剪,再朝他腿弯处一踢,他便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啪——啪——啪——玄绍鼓着掌出现在围观人群的后头,笑着对霍衍说道:“霍将军当真是武艺超群,不过十几招,便一击得胜。”
霍衍向他点头行礼道:“殿下谬赞。”
此刻玄绍却一改对霍衍的笑脸,有些微愠看着符梁:“你今日在营中做出此等不合军纪之事,还敢出言挑衅霍将军。你既然赌输了,那便自废一只手,滚回苍梧去吧。”
符梁立刻就吓得酒醒了,扑到玄绍旁边,求他开恩。玄绍却在这时看了一眼霍衍,落在众人眼中,就好似在征求他的同意一般。霍衍沉着应对道:“赌约不过是我一时兴起,算不得数。至于其他的,全凭殿下决断,毕竟这都是您的将士,自然也是唯您马首是瞻,臣下也如此。”
玄绍将符梁踢开,眼睛扫着众人:“符梁打三十军棍,着降为普通兵卒。其余参与喝酒之人,统统打二十军棍。若是日后我再发现有人违背军纪,便是不只是今天这般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