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见的,是卫姝穿着一件藕红色斗篷,在院子敏捷地四处躲藏,好似一个雪中精灵。她的双颊和鼻尖已经冻得红通通的了,可仍不愿就此歇息,那架势,好像势要跟院里的人决一个高下。见此场景,他自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低笑,谁知道下一秒,一个雪团就砸在了他的身上。卫姝站在院中的梅树底下,笑得娇俏:“二哥,你在那儿笑什么呢,跟我们一起呗。”
她院中的下人们也一道起哄,说让他一起来。盛情难却,卫述安终究是加入了这场“战斗”。谁知道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所有人都被他打趴下了,只有卫姝眼睛亮亮的,夸他好厉害。“小姐,不公平,公子那手是上阵杀敌的,赢过我们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嘛。”
其中一个小厮出言说道。卫姝颇为得意的攀住了卫述安的胳膊,说道:“那能怎么办呢,他是我哥哥,自然是要跟我在同一边儿的,好了好了,今日便就此打住,我饿了,要去吃早膳了——”说完她拉着卫述安就走出了院子,留下她院子里的那一群人在那儿抱怨说不公平。因着打过雪仗,卫姝还有些气喘吁吁的,卫述安低头看她已经冻得发红的手,伸手将其塞回了她的斗篷之中。“你这般,还真不怕你院中那些人不想跟你玩儿了?”
“哎呦,哪里有那么严重,她们无非就是说说而已,等我晚上给她们包一个厚厚的红封,一个个肯定都开心了。”
天太冷,卫姝说话时嘴中的吐出的气都腾成了白雾。卫述安静静地听她喋喋不休说着话,不觉吵闹,而是觉得安宁。饭后,卫姝悠闲地走回了自己的院中,而卫述安,则又去了自己房中去批阅前方情报了。吃完了东西之后卫姝便有些犯困,迈进屋内那炭火烘得人暖洋洋的,更是困了几分。没过一会儿她便倚在屋内躺椅之上闭上了眼睛,谁知道人还没睡熟呢,门外阿悦便喊她了:“小姐,今日的药给您端来了。”
卫姝打着哈欠,让她端着进来。阿悦将那碗药端到了卫姝面前,准备喂她喝下。药匙已经到了嘴边,卫姝却偏过了头,说道:“你将药放在桌子上,我一会儿喝,现下有些烫了。”
阿悦看着已经她特意扇了好半天风的药,都没有冒出什么热气了,小姐怎么还觉得烫。可主子说什么,她们做奴婢做什么便是。她听了卫姝的话,将药碗放在了桌子上,旁边还有一小罐特意买来的金桔蜜饯。等到半个时辰后,她进来时,那碗药已经见了底,而金桔蜜饯也吃得光光的了。再扭头一看,自家小姐已经睡着了。她走到榻边,给卫姝拿来了一个小毯,轻轻地盖在了她的身上,这才悄悄地走了出去。——————南陵城内,许良骏正在聚灵楼内同他以往认识的一些人喝着酒,谁知道门陡然被人从外面踹开,那群同他喝酒之人见来人,一下子都跑光了。徒留下已经喝醉了的许良骏还举着酒杯眼神迷离的到处晃荡,对着空气碰酒杯。他晃悠悠走到了踹门的那个男人面前,猛地仰头一看,嘴巴长大,浑浑噩噩地说道:“是你啊,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霍衍咬着牙忍受着对面人的酒气,见他路都走不稳了,晃荡两下便摔到了地上。他也不伸手去扶,只是问道:“你昨日去我府上有何事?”
许良骏躺在地上,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回道:“没干什么啊,我就是想找你过年来着,这不是看你不方便嘛。”
他这话里夹枪带棒的,霍衍自然听出了他的语中的讽刺。他垂眸看着眼前这个醉鬼,问道:“你什么意思?”
许良骏一听这话也恼了,扶着旁边的凳子站了起来,直视着霍衍,有些微愠地问道:“我什么意思,你府里那个女人是什么意思!”
“那不是……”“不是什么,卫姝才走多久,你便找了一个同她那般像的女人,你真不是个东西啊,霍衍!”
霍衍一听也恼了,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凭什么来质问我,你当你是谁啊。”
“凭卫姝是我亲师兄的妹子,那便也是我的妹子,你背叛她,我就是看不惯!”
这句话许良骏说得清清楚楚,在与霍衍的争吵中他酒都醒了不少。背叛,这样的字眼刺伤了霍衍,他一拳砸在了许良骏的脸上,将其打倒在地。他指着许良骏,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霍衍,从不背叛。”
许良骏随意抹了一下嘴角的血,嗤笑道:“那你倒是把那个女人送走啊,别告诉我你舍不得。”
没有等到霍衍的回话,许良骏反而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了一些犹豫。霍衍坐在凳子上,端起酒壶就往自己的嘴里倒。那壶酒灌完,他似乎也平静了下来,沉声同许良骏说道:“她于我有救命之恩,如今她瞎了,腿也残了,也与我有一定的关系。她在外流落了四年之久,受尽了折辱。现如今只有在我身边才会安心,我暂时还不能将她送走。”
许良骏爬起来,指着他骂道:“那如果卫姝回来,看见这人,你该怎么解释。她会不会认为,自己只是你找的一个替代品。”
说完这话他便拂袖而去,他原本想要告诉霍衍,卫姝已经怀孕了。可是见到那个女人之后,他却不想说了。卫姝还是跟在他师兄身边的好,为何平白要来南陵受这样一个罪。他才将走到门口,便被霍衍伸手拦住。霍衍眼中的情绪如同波浪般翻滚着,他直觉,许良骏隐瞒的事情,一定与卫姝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