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将霍衍给我逐出去。”
两人俱被霍衍这般模样给吓到了，冯若灵尖声朝外面唤着。可终究还是太迟了，霍衍已经带人悄无声息地杀掉了行宫中后被玄绍换来的侍卫和仆从，这座行宫，如今已经全然落到了霍衍手中。“不急，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们看。”
一个人被带了进来扔到了霍衍脚边，冯若灵看到的那一瞬，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悲鸣。是她的女儿，是她远在苍梧的女儿。“母妃。”
玄栀抬头看向自己思念多日的母亲与兄长，发出微弱的一声唤。冯若灵想朝自家女儿走过去，下一瞬却被一把架在玄栀脖子上的大刀给吓住。她害怕地看向霍衍，哭问着：“你要做什么，霍衍，你若是敢杀了玄栀，你就会担上屠杀皇族的罪名。”
“皇族？冯若灵别忘了，玄栀已经是一介庶民了。”
霍衍而今的神态看起来很是吓人，而今的他就是一个不管不顾要索人性命的阎罗王。随即他又补充了一句：“对了，告诉你们一句，玄栀已经在苍梧病死。”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玄栀名义上已经死了，所以如今这人在自己手中，要杀要剐，都绝不会有人生疑。霍衍斜眼看了一下将刀架在玄栀身上的燕永望，燕永望立马便懂了他的意思，手起刀落，玄栀被斩掉了一根手指头。玄栀发出一声痛叫后便昏死了过去，霍衍毫无波澜地看了一眼，转过头漫不经心说道：“这就受不了的，明天还来呢？”
从霍衍进来后就不发一言的玄绍此刻也怒了，他指着霍衍的鼻子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我乃皇室血脉，你不过是个没人要的野种，竟还妄想篡权夺位，当真是痴心妄想。”
霍衍没答他的话，只是再喊了一声燕永望，随即玄栀又被削掉一指。“啊——”冯若灵承受不住了，她扑跪到霍衍跟前，不停地朝他磕头认错。霍衍垂下眼睫，看着这个妇人涕泪横流，无比的厌恶，随即一脚踹开了冯若灵。待在这个地方，属实是有点儿恶心，霍衍转过身，跨出了这间屋子，冲里面的母子二人沉声说道：“今日只是开始。”
就这般，母子二人无力地看着玄栀被脱了下去。今日只是开始，那往后呢，往后他又会做些什么事情。霍衍走出了这令人作呕的行宫，瞧着这依旧人头攒动的南陵城，生出一种恍惚之感，卫姝是不是就藏在他们之中。“主上，咱们该回去了，小少主还等着您呢，青羽说他这些日子也不说话，也不哭，也不闹，属下有些担心。”
“回吧。”
霍衍不知道下了多大力气说出了这句话，那个地方，他的家，如今已经变得支离破碎。聚灵山上的精心养护的草木被玄绍带人攻上山后弄得破败萧条，整个霍宅也是面目全非，即便燕永望已经提前吩咐人打扫过了，可却仍是藏不住宅子深处透出了被破坏过的痕迹。卫姝在府上精心养护的花草被毁得一干二净，除了那棵桂树，几乎不剩下什么了。而今的霍珹就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身旁一个人都没有。霍衍走进去时，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依旧没有哭没有闹，也没有说一句话。霍衍坐在他旁边，烈日之下他的伤口有些疼，父子二人就这般静坐了许久。没有人敢来打扰他们，燕永望是，回来后一直陪在霍珹身边的九灵亦是。“我讨厌你。”
一个时辰后，才四岁多的霍珹说了这样一句话。他讨厌霍衍，是她让那个坏女人来了聚灵楼，也是因为他，那群坏人才攻上了聚灵山，也是因为他，母亲才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生死。霍衍没有回答，他甚至不敢看霍珹。是啊，他属实应该被讨厌。如果不是他，身边之人就不会受这样的苦，他们所有痛苦的源头都是他，他才是这世界上最大的罪人。他拖着沉重的双脚走出了霍珹的小院儿，入目便见九灵站在烈日地下等他。一见到他，九灵面无表情的走了上来。“主上，属下斗胆猜想，有些事情，你可能还不是很清楚。”
九灵同霍衍说起了那日之事，说起夏染如何进府，又说起她在卫姝生产之际于屋外说的那些话，这般足足说了半个时辰，九灵最后下了一个定论。夏染不是什么好人，而那田坊，更是彻头彻尾的叛徒。是他让夏染进了府，也是他陪着夏染演了一出戏，在卫姝生产之际戳着她的心窝，让她伤心不已，加重她的难产之像。听完夏染说的话之后，霍衍握紧了双拳，骨头嘎嘎作响。此时此刻的霍衍眼眶都红了，他声音都有些发颤地问道：“孩儿，是男是女？”
“是女孩，和夫人很像。”
是女孩儿，是个同溱溱长得极为相似的女孩儿。他猛地朝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都怪他，都怪他没有看顾好卫姝，让贼人趁虚而入，伤了她，也伤了他们的孩儿。九灵话已说完，起身准备离开，霍衍却叫住了她。“九灵，你当真不知道卫姝去哪儿了是吗？”
“回主上，夫人最后是山茗师父陪着的，我也不知他们去了何处。”
这般说，霍衍心中算是有了一点点希望，山茗武学医术皆是上乘，他陪在旁侧，卫姝或许能有生的希望。可是如果卫姝还活着，她为什么不愿意出现呢，至少找人来报个信儿，让他不再那么备受煎熬。难道，她真的恨他了吗？“九灵，齐陆已断一臂，他已承担不起右使之责了，从今往后，你便是聚灵楼右使。”
九灵开口想说什么，却被霍衍打断，“这也是卫姝希望的，她从前便对我说过很多次，以你的本事，不应该只在她身边当一个婢女，而应当同齐陆燕永望一样，随我征战四方。”
九灵跪在地上，低下了头，眼泪砸到了地上，“九灵，谢主上夫人！”
霍衍将右使的令牌交予九灵，回身去了卫姝的院中，这里面早已被玄绍带人翻得一片狼藉，只有那棵粗壮的桂树还没有遭到毒手。他坐在桂树的树荫之下，郑重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卫姝那已经碎掉的玉环和她临别之时赠给他的香囊。玉碎，而这香囊，是卫姝给她留下的唯一完整的东西了。他颤抖着将这香囊打开，在看到里面的东西的那一瞬，眼泪便止不住的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