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柴房逃出来的事情肯定很快就会被发现,先不说周子成会不会帮她兜这事儿,估计,那细胳膊细腿的小子被他爹一逼问,肯定就什么都招了。果不其然,尚书府里很快出来了几个壮汉,由张管家打头阵,应该就是来找她的。俞知夏知道,再在街上这么游荡不是办法,得找个地方稍稍躲躲。这会儿天已经黑透,都城的大街变的一片沉寂,唯有城中一处三层高的酒楼还带着欢声笑语,灯火通明。鱼龙混杂的地方最适合藏身,她想都没想就往那处酒楼去了。这地方装修的倒是华丽漂亮,里头弹琴的,唱曲儿的姑娘不少,男人则更多。她本想直接混进去,先躲过周家的这阵搜查再说。可这酒楼来来往往的都是商贾贵族,她一个破烂衣裳,还带着伤痕的小姑娘,如何让人不注意?“哪里来的小叫花子,给我赶出去。”
眼前一个穿戴华贵的女人走来,对着俞知夏上下扫了一眼,一抬手,就示意几个壮丁过来把她扔出去。“哎,别别别,”俞知夏笑眯眯的说着,“我不是什么叫花子……我是家中生变才沦落至此。姐姐收留我一晚吧,就一晚,给我个住处,我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报答我?你拿什么报答?我这馥雅阁进出的都是贵人,做的是熟人生意,你可别脏了我的门楣。”
贵人……有了,她恰好认识个贵人。俞知夏眉毛一挑,心生一计,一双媚长的眼睛闪着明亮的光泽,“好姐姐,我同今日回宫的雍王殿下相识,回头我一定和雍王进言,让他多来光顾些你的生意。你若是不信,尽管明日差人去宫中问便是。”
白晚栀闻言警惕了起来。白家手握禁军重权,她是白家旁系的幼女,又是当今皇后白淳儿的远方表妹。生意自然兴隆,自然也能听的宫中的一些风声。今日宫中确实来了个人,是在鄂肃当了五年人质,曾和白淳儿有过婚约的雍王殿下。据说白淳儿和雍王的关系并不一般,两人原本也是羡煞旁人的一对儿。可夏明德登基后,就去白家下了聘,硬生生把白淳儿抢了过来。说是抢婚,实则,是要抢白家的兵权罢了。白晚栀对宫中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怎么赚钱,怎么赚大钱。不过皇宫里的消息一向戒严,这个小叫花子又是怎么知道的?看来,小叫花子的来路的确不一般,否则必然不会得知宫中之事。“这种事情,岂是你我能议论的?若是口无遮拦,小心你的这颗脑袋,”白晚栀说着,这才上下打量了一番,仔细的瞧了她一眼,“你虽邋遢,但生倒是的美丽。可会些什么本事?我这里不缺打杂的,不过缺个助兴的舞姬。”
“你去换身衣服,到底下那个台子上跳一曲儿。若是跳得好,我便给你一口饭吃。”
跳舞啊?这有何难?俞知夏本就出身名门望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舞姿更是绰约迷人,否则,也不会被夏明德选着送给鄂肃王了。这处酒楼入夜了还这么热闹,显然不同于其他商贩,估计是上头有人罩着。瞧着这老板娘心眼儿应该不坏,那她便好好表现吧,说不定还能讨个差事做,起码以后能混口饭吃不是?于是俞知夏乖巧的被一个姑娘带着进了处厢房,梳洗干净后换上了身鹅黄色的衣裙上了台。阁中的台子不大,但四周点了不少灯,气氛倒是给的足。她柔软的腰肢随着琴声轻轻摇动,瀑布般的黑发洒在烛光之下,雪白的皮肤,长长的睫毛,一双眼睛汪汪如水,天生媚态,就连白晚栀瞧了也觉得不一般。“栀姑娘,”白晚栀正看得入迷,盘算着若是能把俞知夏留下能挣多少钱。忽的身边一个小厮来报,“二楼雅座一位贵客给了一锭黄金,想请楼下跳舞的那舞姬上去叙叙旧。”
什么贵客,出手就是一锭黄金?还要找小叫花子叙旧?信息量太大,白晚栀有点蒙。她眼疾手快的把黄金揣进了怀里,抬眼望了望小厮指的方向。给黄金的那个人是生客,好像还是头一次来这儿。那人似乎要了很多酒,隔着这么远,白晚栀都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他和小叫花子认识吗?那整整一锭黄金分量不小,方才她估了,那黄灿灿的宝贝起码有五两重。“叫小叫花子别跳了,赶紧上去。”
俞知夏正跳得起劲儿,听着楼下一众公子的叫好声正飘飘然,这么忽然被叫了上去,竟然有点儿不尽兴。“到哪儿去?我,我不卖身啊!我不是那种人!”
她捂着自己的身子,白晚栀瞧了,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我这儿的姑娘可都是清白的。你且放心去吧,我在此处看着,不会让你出事的。”
白晚栀说完就把俞知夏推到了那位“贵客”身边。俞知夏的身子还没恢复,被这么一推,一个踉跄就倒在了那男人的怀里。她脑袋晕乎乎,也不知道自己来这儿是对还是错,更不知道面前这男人叫她过来到底有何企图。这么重的酒气,他该不会酒后乱性吧?!“你还要在本王身上摸多久?”
沉稳熟悉的声音传来,俞知夏整个人愣住。夏明意?!她怔忪片刻,抬了头,对上了夏明意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蛋。“我,我不是有意的!”
她说着,连忙把脑袋低了下去,双手慌慌张张的去拽酒蛊,却不曾想,一个不小心洒了夏明意一身。怎么会在这里碰到他的,他不是在皇宫里吗?!难不成是觉得宫里没有意思,出来寻欢的?方才那阵蛊虫侵蚀没有要他的命?还到此处来喝酒?!他应该,不认识我吧?俞知夏在心里默默祈求着,自己千万不要被认出来。“本王还以为,你早死在鄂肃了。没想到,你竟然出现在这里。说说,你是怎么回来的?”
夏明意的话让她的身子再一次僵直。不过是在鄂肃王帐浅浅见过一面,他竟然还记得……“王爷认错人了吧?奴家一直待在这里,不曾去过什么鄂肃。”
“还不承认?”
夏明意扭着她的肩膀,不让她移动半步,“本王打听过了,被陛下送给鄂肃王的,是乱党之女,其罪,当诛。”
俞知夏的呼吸有些不均,但她不想就这么认输。她想赌一次,赌她面前这个,是个有野心的人。“王爷若真想要我的命,就不会叫我上来叙旧了。我能从鄂肃王手里逃出来,一路平安回到靖国,自然有我自己的法子。王爷在外五年,如今刚回都城,根基不稳,怕是也忧愁的很吧。”
夏明意的处境确实尴尬,和他最亲的老爹卧床不起,连话都说不了。皇帝虽是他的哥哥,可无时无刻不想把他置于死地。就算是冒着生命危险从鄂肃跑了回来,成了万人敬仰的王爷,可那又如何?他还不是,连只狐狸都护不住。若是不为日后做打算,估计也和俞知夏一样,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你最好别给我弄什么玄虚,”夏明意被戳到了痛点,气的捏住了俞知夏的脖子,“本王再不济,也是个王爷。要想掌握你的生死,那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