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楚凌夜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了然神情,方才还自在得意的楚凌远似是泄了气一般,一副恹恹之色。“我怎么会招惹了这么个疯子,真是晦气!若是时光回溯,我那日绝不救她!”
楚凌远说完,似乎还不解气,恨恨地又补充道:“绝对不救!”
这些时日,楚凌远被安宁郡主折磨得身心俱疲。安宁郡主记着那日楚凌远救她时毫不怜香惜玉且态度敷衍之仇,一直伺机欲报复于他。不是派人跟踪,设下埋伏,欲断他一臂,就是打探他的行踪,伺机陷害,想取他双目,心思可谓狠毒至极。幸亏楚凌远是战场厮杀过之人,凭借着反应机敏且身手不凡,这才次次化险为夷。原本楚凌远并不知道指使之人是谁,直到一日那杀手被他生擒,耐不住他的严刑拷打,说出了托付之人宣称要报“轻薄之仇”。楚凌远自认持身端正,从未对任何姑娘无礼,那么这位手段阴毒、要报“轻薄之仇”的人是谁,便很明了了。不仅如此,乐阳大长公主不知怎的,竟还不肯死心,托了人上门与楚侯言明那日楚凌远相救安宁郡主之事,话里话外欲让楚侯上门提亲。好在楚侯一向开明,对两子的终身之事向来随缘,并不做干涉,在问清原委之后并未逼迫楚凌远,但到底事关安宁郡主的名节,也不好直接拒绝,便只是含糊了过去。而安宁郡主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消息,竟认为是楚凌远想要高攀于她,于是对他的报复更是疯狂起来,派出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可谓花样繁多、层出不穷,让楚凌远疲于应对。偏偏楚凌远顾忌颇多,不想与皇家之人有什么恩怨牵扯从而影响镇南侯府,也不欲毁了安宁郡主一个闺阁女子的名节,便全都暗自忍下。于是近日楚凌远索性不出门了,整日百无聊赖地窝在府里。“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
楚凌夜收起了调笑楚凌远的心思,此时蹙眉道。身为郡主,如此心思歹毒,竟如此对待救命恩人、朝廷册封的堂堂将军,委实太过。楚凌夜知道,若是楚凌远真的认真应对起来,怕是有数十种方式可以对付那位跋扈成性的安宁郡主。“无妨,实在躲不过,我便去军中待一段时日,想必这位歹毒的郡主便有其他之事可做了。”
楚凌远伸手抚了抚鼻子,满不在乎地道。“正好这几日听闻边境狄戎又蠢蠢欲动,不知是何居心,也好亲自去查看一番。”
…此时的凤仪宫,文王正端坐在韦皇后下手,看着韦皇后蹙眉阅览慕锦月所写的信,面色愈加深沉。在拿出此信之前,文王已经示意韦皇后屏退左右,此时的凤仪宫正厅内,只有她们母子二人。文王并不知慕锦月信中写了何事,但见韦皇后愈加凝重的面色,便知信中所写非同小可。“想不到,这些人的龌龊心思竟打到本宫头上了。”
韦皇后看完了信,面色阴沉满是风雨之色,此时冷冷地开口。“母后。”
文王不知韦皇后何意,心内不禁担忧。韦皇后见下手端坐的文王此刻满目担忧之色,面色稍霁,执着信的右手便手腕轻抬。文王见此立时起身,恭敬上前几步接过韦皇后手中的信,一目十行地读了起来。待快速看完慕锦月的信,一向温润持重、翩翩君子的文王此刻面上却满是滔天的愤怒,眸中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文王狠狠攥着拳,周身因极度的愤怒不住微微颤抖。他狠狠地咬着牙根,克制着压低声音,哑声道:“母后,有人向母后……下毒?!”
韦皇后眸色幽深,却并未回话。慕锦月信上所书简明扼要,问韦皇后是否近来睡卧不宁,每日丑时及戌时便觉得肋下三寸疼痛难忍,盗汗不止,一个时辰后便症状全消,每日循环往复,但召太医诊脉却又诊不出任何异常。慕锦月信上所说,若是韦皇后近日症状真如自己所言,那么慕锦月斗胆猜测,皇后娘娘是中了毒。今日观察到皇后娘娘面色似有异状,很像是中了此毒,但担心自己医术尚浅观之有误,唐突了皇后,也担心处置不当打草惊蛇,所以未敢明言。此毒毒性温和,需长期使用才能累积毒性从而损人身体根基,但观皇后娘娘面相,即便是中了毒,也是近来不久,无性命之虞,且此毒易解,可徐徐图之。韦皇后确实近来身有不适,症状与慕锦月所言一般无二,太医院的太医各种诊断也未发现病因,韦皇后可谓深受其苦。想到慕锦月不过近观了几瞬,甚至并未诊脉,便能准确地判断让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病症,韦皇后内心不禁对她又多了一丝叹服。看来传言果真非虚,慕锦月的医术确实高明。至于慕锦月信中的“徐徐图之”,韦皇后心内明了,慕锦月之意是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以期一举抓到幕后黑手。“母后,儿臣这便去请慕大姑娘前来为您解毒……”文王转身欲走。方才见韦皇后面上神情,他便知道慕锦月所言为真,果然是有人向韦皇后下毒暗害于她。有道是关心则乱,文王此时不见素日的温润儒雅,而是面色阴沉,满是肃杀之色。他心内既有为人子但未发现母亲病痛的愧疚,又有对母亲现下在宫中处境的担忧。想到近日所发生的一连串的事件,桩桩件件似乎都指向自己,甚至牵连到母后,文王不禁攥紧着拳头,眸光中满是冷寒。若果真是哪位皇兄或皇弟所为,如此这般心狠手辣,日后若真的对上,自己是绝不会再顾念血肉亲情,从而对其手下留情了。“本宫无事,如此慌张,像什么样子!”
韦皇后见文王一派慌乱担忧,丝毫不见往日自持,便叫住文王便眉道:“身为中宫嫡子,一点小事便如此沉不住气,如何获得你父皇的信赖,如何指望你能登上高位、继承大统!”
“慕大姑娘已是言明,即便真的是中毒,此毒可解,且时日尚浅。”
“眼下最重要的,是借此查出幕后黑手,扫清你登上高位的障碍。”
文王闻言眸色黯然了一瞬。“母后息怒,是儿臣考虑不周。”
他对韦皇后恭敬行了一礼,压下心内的苦涩:“儿臣不孝,牵连到母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