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目光相触。薛凝感觉自己呼吸瞬间凝滞,心脏如擂鼓般用力跳动,一时间惊慌、惧怕、闪躲等多种负面情绪涌上心头。陆白!她上辈子最害怕最恐惧的男人!那不忍直视的惨烈人生是他一手缔造。重新来过,她最不想见又不得不见的丈夫。薛凝下意识吞咽口水,急忙移开视线,心里暗暗骂了句:狗男人!陆白:“……”没人开口说话,空气仿佛凝固。薛凝硬着头皮先开口,“回来了。”
沉寂几秒,忽然响起轮椅滚动的声音,薛凝的身躯立刻僵住。是朝她来的吗?等了会儿,听到家用电梯的响声,薛凝才明白他上楼去了。她暗暗松了口气,弯成月牙的眉眼看向不明所以的赵婶,“快来帮忙端菜。”
“哦哦,好。”
赵婶往来厨房与饭厅忙碌。而薛凝还立在原处,脑海中还有刚才的男人。她与陆白结婚刚满三个月。至于为何是两人结婚,这又不得不提起薛家。薛家已逝世的老爷子曾与陆家老爷是旧友,便定下了这么一门婚约。哦,应该是为陆白与薛雅定下的。毕竟她是假的。即使陆家是全国乃至世界最拔尖的豪门世家,薛雅也不愿意嫁,薛家父母更不愿意嫁女。只因陆白双腿残疾,据说这辈子都站不起来。而且那玩意管不管用还是一回事儿,薛家父母可不愿女儿落入火坑。不管过程如何,最后还是薛凝嫁过来。思索良久,等回过神时,赵婶已将饭菜端上餐桌。薛凝落座,自顾自地吃起来,完全忽略掉旁边赵婶欲言又止的模样,分明是想劝她等陆白一起用餐。但她知道,陆白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更别提吃了,她不想自找没趣。见到陆白,薛凝被勾起了满腹心事,筷子下再好的美食也味同爵蜡。……三楼书房。陆白正不知与谁通着电话。他沉默着倾听一言不发,面色却随着时间流逝愈发难看,修长指骨紧紧攥握成拳,很明显在压抑克制。良久后,电话挂断。手机被重重砸在书桌上,屏幕瞬间裂出蜘蛛网。那双星辰似的眸子燃烧着熊熊怒火。“薛!凝!”
“你的好日子没了!”
“我要你不得好死!!”
唇齿间挤出的字锋利得能要人命。愤怒使胸膛剧烈起伏,连带着身躯也颤抖不止,满目疮痍的双腿从裤缝沁出殷红鲜血,陆白只淡淡瞥了一眼,连个痛苦表情也没露出。那场爆炸他丢掉了双腿,而那人丢的是命。方舟。他十年亦师亦友的伙伴,转眼变成一具焦炭,再不复往日鲜活。陆白还清楚记得,爆炸裹挟着烈焰碾过时,是方舟奋不顾身挡在他身前。他活着,方舟死了。这后果仿佛大山重重压在心头上,一刻也喘不过气。最让他绝望的是——他根本不知该如何与方舟家人交代。好友家中年迈颤巍的父母,年幼童稚的儿女……彻底失去了他们的至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