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过去了,白马弃婴没看出什么异样,也不敢盲目的去救人。他只好呆着,静静的呆着。
已是中午,阳光直射在高大宏伟的达格尔寺庙上。 达格尔寺外面却来了几拨人。经传言僧通报,住持贡噶活佛带领众僧出去将他们迎进殿来。 走到前面的南杰彭措土司大声说道:“大师,我等没预约前来,没打扰到你嘛。”拉雪巴土司快步赶上来道:“大哥,好久不见,你怎么今天也有空到这里来?”
贡噶活佛朗声道:“诸位土司大人不约而同的降临敝寺,达格尔寺备感荣幸。只恐招待不周,还请原谅则个。”
众土司都道:“好说,好说,大师不必客气。”
贡噶活佛不解的问:“不知各位土司大人今天一同到来所谓何事?”
南杰彭措土司道:“我得到消息说贡唐觉活佛的转世灵童被普布草降巴佛带到贵寺,特来拜见。只是二弟你怎么也有空来这里?”
拉雪巴土司不知怎么说,但跟在他身边的另一土司尔甲道:“拉雪巴老头得到讯息,给我等捎了信来,而你南杰老儿得到消息却不通知我等,独自前来,难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做?”
南杰彭措老脸涨得通红,连连解释:“我……我是昨天才接到消息,今天一早就赶来,可是你们却都距此好远却好像算好了日子一样,难说几天前你们就得到消息,却不通知我,怎……怎么反怪起我来?”
拉雪巴哼了一声,道:“大哥,你倒是一片好心了!”
南杰彭措道:“二弟,你是不是误会大哥了,等事情完了我再向你解释。”
普布草降巴佛听到贡噶活佛说各个土司来寺原委,各人都接到消息说转世灵童在达格尔寺,因此前来朝见。他老眼闪过绝望之色,该如何向他们解释呢? “大师,各位土司还在殿外恭候呢?”一侍卫见他犹豫不绝提醒道。 “快去将门西喇嘛请来,请他们进殿吧。”
一众土司进来,个个向巴佛合掌示意。普布草降巴佛道:“土司大人们亲临达格尔寺,不知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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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个土司坐定后,南杰彭措目光投往巴佛,从容笑道:“大师,我等前来打扰,一者我要向大师道声谢谢,这两月来辛苦大师了。二来拜见大师照看下的贡唐觉转世灵童。”普布草降巴佛茫然道:“土司大人,我受你之托在本寺做法事,何曾见过什么灵童?”
南杰彭措无言以对,想到的确是这样,他把目光投向拉雪巴。 拉雪巴轻轻喝了一小口酥油茶,道:“大师,我想请索郎次仁头人来讲明原委。”
索郎次仁头人进得殿来,看到巴佛时,眼泪就汪汪的流。他悲痛的跪在巴佛面前,哭泣道:“尊敬的大师,你让我见见我的儿子吧。”
“我根本没有你儿子,怎么给你见。”
“大师,你半月前亲自从我的手上将我儿子带走,怎转眼就不认账了?”
“这一点还是请门西喇嘛来说清楚吧。”
门西喇嘛扶起索郎次仁,安慰着道:“骗取你儿子的另有其人,他化装成巴佛模样借此陷害大师,所以你不要逼大师了。”
装成藏人的王大人,暗道那南杰彭措派的假巴佛去了哪里,灵童也失踪了,可消息说转世灵童就在这寺院里啊,但藏人对这些活佛和喇嘛的话深信不凝,这又如何是好?耳畔想起瓦寺土司的话,在雪域高原各个领地上是土司说了算,不像西藏是达赖喇嘛活佛掌管地方政权,但看趋势也会慢慢过度如同西藏,因为活佛和喇嘛的影响力越来越深,地位也如日中天。就像坐化的贡唐觉活佛,高原上的十多个土司都听他的,他的影响力已根深蒂固,所以无论如何必须找到小活佛,才能达到我多年谋划的目的。 拉雪巴的心直沉下去,门西喇嘛轻描淡写就将事化解,但旦真措巴十几年没有给我消息,想必他绝对不会骗我。他冷哼一声道:“索郎次仁,你这个狗奴才,竟敢污蔑大师,来人,给我拉出去鞭打五十。”
“我不服,我明明看到是巴佛带走我儿子,你…你们…”索郎头人几欲昏绝,他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却被荣觉寺二位护法欺身而上,一左一右扣住他手臂。 “索郎头人,不得无礼!连门西喇嘛的话你都不信!”
拉雪巴断然喝道:“汉人改头换脸的医术有的是,仅凭相貌怎能污蔑大师。巴佛是何等的德高望重,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去骗你家儿子,就算你家儿子佛心高照,是贡唐觉活佛的投胎转世,但也要经过巴佛采用食团问卜的方法来认定,再说大师是寻访灵童的见证人,他说没见到就没见到,你问一下全雪域的子民有谁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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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郎次仁头人挣脱两人,鞠躬道:“大师,我当然相信您,但有消息说我儿子的确在您这里,还有那个骗走我儿子的假巴佛也在这里,麻烦您将此人放出来,我们当面对质。”巴佛沉默半响,对一护法挥了挥手,示意他照做,然后道:“这里的确有另一位巴佛,但老身无法让他开口,就麻烦各位土司大人了。至于你们所说的小孩,三天前的晚上有人闯进寺院将小孩抢走,先你们一步,所以我无法让你们看到小孩,我更不知他是不是索郎次仁头人的儿子。”
南杰彭措听到这,虚汗就直往头上冒.,但他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因为他有信心他派出去的人是绝对不会出卖他的。 索郎次仁头人看到护法将另一巴佛押出来时,眼中的仇恨光芒如烈火、如电光、如刀锋,“你,你……”索郎头人的声音中蕴含一股凄厉彻骨的悲愤、怨毒,眼前尽是儿子被骗族人惨遭杀害的血腥场面。他不顾一切的冲上去,又被荣觉寺另二位护法欺身而上,一左一右再次扣住他手臂。他绝望的叫嚷起来:“你这骗子,你这滥杀无辜、暴虐成性的畜生,我要杀了你!” 假巴佛无力的抬起头,冷笑道:“狗奴才,你儿子是我骗走的又咋样,我家主子看上你儿子,是你全家的造化!”
“你家主子是谁,这挨千刀的恶魔,杀我族人几十口,你们…”索郎次仁头人无欲昏绝,冲动着向前扑,护法阻止了他的扑击之势。他目眦欲裂,跟着一口口水重重的唾在假巴佛身上.。 “我家主子我当然知道,就是不告诉你!让你一辈子痛苦。”
假巴佛哈哈笑道。
拉雪巴站起身走上前来,在他脸上摸索一阵,一用劲便撕下一张人皮,显露出一张中年人的脸。他转过头定定的看了看南杰彭措。南杰彭措有些慌乱,但镇静的道:二弟,你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大哥,别人无论怎样挑拨,我都不相信大哥会杀我族人,但这假巴佛虽常年披着人皮面膜,但他的肤色却是你们嘉绒藏族的肤色,他一定是你管辖的人。”
南杰彭措止住愤怒的面容,站起身道:“二弟,西康到我这里有几大土司的子民都是这肤色,你为何偏偏只怀凝你大哥,就因为大哥我距你近,就有做案动机?这样做,我有何好处?”
“这个……但容中一吉的事实也是傍证。”
“拉雪巴土司大人,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不要枉加猜测,这样有损我佛之教义。”
普布草降巴佛插道,“在汉人那里,各个对头都喜欢把自已的亲信安排到仇敌身边做事,这样更有利于自已。也许你看到的听到的只是表面的假相,说不定这个巴佛正好是你仇敌的心腹,为了挑起你与南杰彭措土司之间的仇恨从而布的局也说不定。”
他走到拉雪巴土司面前,继续道:“在这雪域高原大家相安无事才是重要的,如果事情有了水落石出之日而又恰恰不是南杰彭措土司所为,哪你将如何面对今天的口出狂言,又如何面对你大哥!”
南杰彭措赶紧附和道:“还是巴佛明事理,大家都知我与周边的其他几个土司有误会,希望不是有人想挑起我与二弟之间的不和从而杀了索朗次仁一族,再夺去小活佛以致陷害于我。”
其他土司纷纷立桌,愤怒着冲上来,道:“南杰老儿,你又是什么意思。”
南杰彭措尴尬的道:“玩笑,玩笑。咱们还是赶紧审问这假巴佛吧。”
十几个土司围着假巴佛,你一句我一句的问,但都是同一句话:“快说,不然大刑持侯!”
假巴佛冷漠的看着土司们,轻蔑的笑着,那意思简直将高高在上的土司们气得吹胡子。他们都怪叫起来:“行刑人!”
土司们的行刑人从不同的位置跑了出来,几乎同时答道:“在!”
他们身上都背着个褡裢(藏人装东西的包包),里面装着很多小件的刑具。
假巴佛开口了:“我并不怕你们,但我是藏人,这么多天来巴佛对我不错,我也受其感化。我告诉你们吧,我是瓦寺土司派来骗取转世灵童的。”“啊!”
一听到压根不沾边的瓦寺土司卷进来,所有人都在怀疑,行刑人们也立即散开。
只听假巴佛继续道:“你们一定以为我在撒弥天大谎,瓦寺土司不呆在自已的领地享福却把手伸向隔了一个杂谷脑土司和南杰彭措土司的拉雪巴土司,再者他一个统治羌人的差不多已被汉化的藏人何以来招惹真正的藏人。这不难理解,他早已得到消息,知道贡唐觉活佛将投胎转世在索郎次仁部落,当然早就训练我做好准备。他也清楚转世灵童对各个土司极其治下子民的重要,当然要想方设法将其得到,以致要挟各位土司给其好处或者听命于他,由其是与他有边界之争的土司们,只可惜我谋划多时还是逃不过巴佛的如来之手。”此话一出,整个殿宇内人声鼎沸,人群轰动,所有的人愤怒着高叫着:“杀了瓦寺,夺回灵童;杀了瓦寺,夺回灵童!”
普布草降巴佛看到眼前的人们个个愤怒得仿佛要将瓦寺土司撕碎一样,忍不住高声道:“瓦寺土司也是我藏人,他或许有什么目的,但我觉得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何况他作为统治藏羌的一个大土司,至始至终都对贡唐觉活佛尊敬有加,怎可能抢夺雪域之地的佛教灵童,得罪川藏所有的土司,严重的话惊动大清皇帝,那大清必会为了维持这一方土地的相安无事,定会派大军前来,很可能他的土司官位都不保,这样的事傻子都不会做,何况他!” 人群顿沉寂下来,但杂谷脑土司却扬声道:“大师,这一点我并不赞同。瓦寺老儿经常抢夺我的族人和土地。我年年与他打仗,可年年都失利。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他距汉人近,暗地里与汉人勾结,我想他一定是得了汉人的资助,想借灵童以令所有川藏的土司听命于他,达到他权势一方的野心。”
“说得对!”
所有受过他欺凌的与瓦寺土司有边界之争的土司们更是义愤填膺,个个咬牙窃齿。
南杰彭措土司不以为然的道:“我也与他是邻居但却相安无事,所以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最好不要乱冤枉人。”“你站起说话不腰痛!”
杂谷脑土司不屑一听的叫道:“谁不知你与瓦寺老儿是兄弟,何况你比他还强大,他敢来招惹你!”
“大家最好不要吵,还是静下心来商量个对策的好。”
普布草降巴佛大声道。
各个土司一听觉得有理,都回到自已的位置,但相互之间依旧争吵不休。普布草降巴佛喝了一口茶,叫道:“土司大人们,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土司们马上安静下来,巴佛继续道:“各位土司大人,这里有几个问题。第一,你们是得到谁的消息不约而同的来到这里。第二,这个假巴佛的话有几分可信度。第三,抢夺灵童的人逃往何处?”
所有土司都看到南杰彭措和拉雪巴。他俩尴尬的摸了摸头,南杰彭措道:”你们不要看到我,我是别人将纸条用箭射到我房间才知的。”
拉雪巴也道:“对,就是这样。”
普布草降巴佛暗咐这就奇怪了,这个消息是先后两天被两位土司大人知道的,那么是谁来回奔波两天要将这消息通知他们呢;如果是用飞鹰传书,那么两大土司身边早就有他们的人了,但我从假巴佛手里夺回灵童是在晚上进行的,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唯独三天前有个蒙面人跑进了我的秘室看到这一切,难道是他? 拉雪巴站起来,走到假巴佛面前,冷冷的道:“不管别人如何,我是绝对不相信你所说的话。你最好还是老实交待,你知道我们都操有杀伐之权,也知道我们的刑法有断首、宫刑、断指、割耳、挖眼、杖责等,但对你这种对神不敬对活佛不尊的大奸之人就要用大清皇帝使用的大清十大酷刑,你没听过吧。”
假巴佛仰起头冷笑道:“我句句是真话,不信也罢,不过还可以告诉你,我死都不怕还怕你什么大清十大酷刑!”
拉雪巴挥挥手,他的行刑人步了出来,径直走到假巴佛面前,淡淡道:“有时人想死都还难得很。大清有一刑法叫剥皮,其一是生剥但太血腥,其二就是把人埋在土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头顶用刀割个十字, 把头皮拉开以后,向里面灌水银下去。由于水银比重很重,会把肌肉跟皮肤拉扯开来,埋在土里的人会痛得不停扭动,又无法挣脱,最后身体会从定的那个口“光溜溜”的跳出来,只剩下一张皮留在土里。”
假巴佛一听不由打了个冷颤,全身冷汗直冒。 “如果你还觉得不可怕,那可以试试车裂、俱五刑、凌迟、烹煮、锯割……对了,要不要我一一给你解释。”
“你…你不要说了,我…”他听到剥皮都那么可怕,别的那还敢听。他觉得自已的意志都要崩溃了,抬起微弱的眼睛扫向南杰彭措。 南杰彭措感觉到他求助的目光,站了起来,道:“虽然灵童是出生在拉雪巴的土地上,但却在我南杰彭措地盘上失踪,所以我们两个都有很大责任。不过,我也相信假巴佛说的话是真的,如果抢夺灵童的歹人真与他是一伙,昨晚他不是被灭口就是被救走,然而两样都不是,他却活生生在大家面前,所以我相信他所说的话。”
他往所有的土司看了看,见大家没有反驳他观点的意思,就继续道:“大家当务之急是赶快着手调查,再飞鹰传书通知各个关卡,严查带着小孩的过往路人;还有咱们立马行动,伙起陈兵瓦寺边界,他要是不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就算是兄弟我也要大义灭亲,直取他老巢涂禹山。”
“阿弥陀佛!”
普布草降巴佛合掌扬声道,“南杰彭措土司大人说得对,佛道最好不要动杀戮,以善为乐。要是瓦寺土司没有抢夺灵童,各位土司就不要动干戈为好。”
各个土司站起,双手合十道:“敬尊大师言语。”
白马弃婴混在人群中,听到这一切,他才明白两年前贡唐觉活佛让他留守索朗次仁部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保护他圆寂后投胎转世的二世贡唐觉,难怪自已刚从中原少林寺习成归来而刚陪同贡唐觉活佛出来就被安排留守,自已却始终抱怨不被活佛重用,现在才觉得是自已太蠢。看来活佛真能预见未来,可是怎样才能将灵童夺回,尔玛日蝶会逃往何处呢? 他接着回心一想自已不是安排索朗次仁派人暗中监视旦真措巴吗?旦真措巴奉他主子命令调查所谓的梦中小孩,他既然来到了达格尔寺一定对这里发生的一切倍加关注,也许昨晚发生的事也逃不过他的耳目。如果有人跟踪到尔玛日蝶那找到转世灵童的下落也就不费吹灰之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