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1)

虽然宇文越口中说着并不会轻易相信谢让,但从那天开始,他对谢让的态度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比如……

  “你夜里本来就睡得不好,怎么还喝茶?”

谢让一杯浓茶刚端在手里,便听见宇文越的声音传来。

  他动作顿了下,无奈:“这才中午……”

  “中午怎么?”

  少年天子掀开珠帘,大步走进御书房内室,不由分说抢走了他手里的茶杯。

  谢让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只见宇文越顺手连他桌上的茶壶也抄走,出去叫人换壶热水进来。

  谢让:“……”

  片刻后,杯中的浓茶被换做了温热适口的白水,还放了几颗能安神补气的红枣枸杞。

  谢让凝望着宇文越递来的茶杯,良久无言。

  自从上次他头疼晕倒后,宇文越似乎就将他当做了弱不禁风的花瓶,还是稍不留神就要碎掉的那种。

  于是,此人开始处处上心,不仅饮食上要严格按照太医制定的来,就连谢让在窗前多站一会儿,都要被他裹着袍子拽回来。

  仿佛生怕他好不容易得来的老师忽然重病不愈,再没了似的。

  谢让久违在这十七岁的小崽子身上,体会到了被父母管制的感受,他妥协般抿了口温水,问:“学士们都走了?”

  宇文越:“嗯。”

  与荀盛见面已是三天前的事。

  那日谢让头疼晕倒,虽然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宇文越仍坚持让他留在乾清宫卧床休息了两天。荀盛以家母身体欠佳为由,要辞官还乡的奏折,也是送去乾清宫让谢让亲手批的。

  荀盛那日邀请谢让对饮,知道的人其实不多。加之这些年殿阁荒废,人员流动极大,此番辞官在官员之中并未掀起什么波澜。

  更没有多少人将这件事与谢让联系起来。

  知道此事与谢让有关的,只有与荀盛同一派系,一同谋划了此次刺杀的那群文官。

  不过,那群人如今也是一头雾水。

  他们都知道荀盛是为刺杀而去,要说没动手吧,荀盛为何要辞官?可要是真动了手,以谢太傅以往的脾气,不活活扒了他的皮都算是难得心善,还能允他全须全尾地离开?

  而且,听说帝师在那之后足足病了两天,甚至还是心病?

  这两件事连在一起,一个从未想过的可能性,悄然浮现在众人心里。

  难不成,帝师其实是念着旧情的,所以才会赦免了荀盛的罪过。而面对旧友的误解,他一时伤心欲绝,这才犯了心病?

  众人心中好奇,可偏偏荀盛那日从宫里回来之后,便闭门不出,没见过任何人。众人想打探消息都没处问,只能把这事憋在心里,不敢再有下一步动作。

  不论如何,谢让此次不追究荀盛的刺杀,展现出的胸襟非常人所能及。

  单论这一点,他们便没办法再利用类似的事情,来败坏谢让的名声。非但不能,派系之中甚至有不少人隐隐开始动摇。

  如果帝师当真还念旧情,那以前的事……难道也另有隐情?

  这些声音在派系之中不断涌现,就连宇文越安插在官员当中的眼线,都传回了风声。

  不得不说,谢让这招其实很妙。

  荀盛这次刺杀,他若不想追究,大可以让人封锁消息,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但他没有这样做。他哄骗荀盛辞官,就是想动摇人心,再从内部分化这一派系。

  他表现得心胸宽广,没有追究对方的罪责。

  但他也在意好友的背叛,所以他要求对方离开。

  虽然这件事还不足以让那派系中的所有人都对他改观,但只要这颗犹疑的种子种下,迟早会有生根发芽的那天。

  与他当时对付宇文越的法子殊途同归。

  宇文越收敛心神,又问:“该用膳了,要去偏殿,还是让人端过来?”

  “不急。”

谢让端着茶杯,抬了抬下巴,“你先看看这个。”

  他的面前,摊着一封奏折。

  宇文越伸手去拿,又听谢让道:“是定远侯呈上来的折子。”

  宇文越动作一顿。

  定远侯是三朝元老,家中世代从军,战功赫赫。

  如今的定远侯世子萧长风,更是年少有为,被先帝封为定远大将军。

  这些年边境不太平,萧长风奉命率兵镇守边关,已有数年不曾回过京城。

  奏折上说,定远侯自今年入冬开始,便一直重病在床。他年事已高,担忧自己命不久矣,希望圣上能召世子回京,见最后一面。

  宇文越读完奏折,眼眸垂下。

  谢让气定神闲地抿了口水,把枸杞泡水活脱脱喝出一副品茶的模样。

  宇文越叹了口气:“朕会派人向他解释,你不必担心。”

  定远侯一家拥护皇权,在书中,是宇文越前期最大的助力。此番定远侯上书想让世子回京,也是宇文越暗中出的主意。

  名义上是回来探亲,实际上,他是想借萧长风之手对付原主。

  宇文越和定远侯的谋划已有数月之久,谢让穿来这个世界之前,这奏折就已经呈了上来。只是原主先前积压了不少事务,这封奏折又不知为何被压在最底部,直到今日,才被谢让翻出来。

  谢让瞥他一眼:“你想怎么解释?”

  “朕……”

  “定远侯萧鹏飞,虽有一颗忠君之心,却是出了名的固执。”

谢让道,“他决定的事,连先帝都不一定能左右,你确定他会听你的?”

  宇文越眸光微暗,许久没有说话。

  谢让没有说错。

  定远侯此番动作,看似是宇文越出的主意,但实际不过是顺了对方拥护皇权的意愿。

  不是他在利用定远侯,而是定远侯愿意帮他。

  他……还是太弱小了。

  早在先帝在位时,大梁的皇权便在逐步减弱,时至今日更是如此。皇权越弱,就越容易被其他势力所裹挟,就会面临更多的身不由己。

  宇文越闭了闭眼,问:“那你觉得,现在应当怎么做?”

  谢让睨他:“什么你啊你的,该叫我什么?”

  宇文越:“……老师。”

  他们之间虽没有正式拜师,但谢让已经完全代入了帝师的角色,总爱逼着宇文越叫他老师。

  调教问题少年,大概是全天下老师的乐趣吧。

  “这才对嘛。”

谢让微笑起来,又道,“下午的骑射课就先翘了吧,与我出趟宫。”

  .

  午后,一辆马车悄然驶出了宫门。

  马车内,谢让靠在窗前,饶有兴致地探着头往外看。

  他穿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到了乾清宫,这几天又没能出宫门,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天,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开皇宫,得见传闻中富饶热闹的古代街市。

  ……原本应该是这样没错。

  可惜,他刚在窗前坐了一会儿,就被风吹得咳嗽起来。当今圣上如临大敌,当即将人拽回身边,然后结结实实封住了马车的每一扇窗。

  谢让:“……”

  他在这人眼里到底是有多弱不禁风啊!

  圣上与帝师此行低调,坐的是寻常百姓家常见的马车,换的也是平民服饰。青年穿了身青色长衫,头戴玉冠,腰间佩玉,活脱脱一位温润俊雅的翩翩公子。

  至于宇文越,则又穿了一件红衣。

  谢让也是最近才发现,红色与宇文越很是相称。少年五官稍显阴郁,正适合用一身红衣中和,暗红沉稳,绯红贵气,各有各的特色。

  马车从神武门出宫,很快汇入街市,朝定远侯府驶去。

  谢让没了乐子,百无聊赖地低着脑袋,被马车晃得有点犯困。

  宇文越偏过头去,视线却是一凝。

  车内烧着暖炉,因而谢让没急着穿上外袍,只裹在怀里抱着。他今日难得束冠,一头长发规规矩矩收进发冠中,纤细修长的脖颈一览无余。

  宇文越牙关收紧,艰难地收回目光。

  窗户关紧后,马车内空间密闭,属于对方特有的味道也变得浓郁起来。

  谢让闻不到信香,自然不知该如何收敛和释放。

  宇文越闭上眼,熟悉的干渴逐渐涌了上来。

  距离上次临时标记,已经过去很久了。

  谢让不是坤君,信香的味道极淡,按理来说,他们早就该……

  但他没有向谢让提起。

  一开始是不相信他,不愿被他抓住把柄,后来,则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乾君的标记,就算只是咬破颈后吸取信香,也始终带着几分情.欲与折辱的味道。

  这个人,现在是他的老师。

  他怎么能对老师做这种事?

  清雅的梅香萦绕身侧,宇文越的身体渐渐热起来,每一寸肌肤都在躁动不安地渴望着。

  可青年并未注意到。

  他靠在宇文越身边昏昏欲睡,那脑袋随着马车摇晃一点一点,甚至好几回轻轻撞到了他的肩膀。

  宇文越牙关紧咬,狠下心往旁边一挪。

  谢让脑袋落了个空,顿时清醒过来,迷瞪瞪看向他。

  宇文越咬牙:“……你别靠我那么近。”

  谢让:“……”

  不是您刚才非要拽他过来的?

  靠一下都不行。

  真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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