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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亲兄弟反目成仇,好姐妹御寒问暖(1 / 1)

当晚,莫喜桂与莫玉桂以及两个弟弟聊了许久,感叹一家人的生活经历曲折而坎坷,如今爹妈依旧过着艰辛的日子。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第二天,阳光明媚,天气晴朗。姐妹俩抱着小宝宝汤集中,从家里出发,沿着新修的塘湾公路,前往茅茨冲丁草湾莫满桂的家里。

去丁草湾必须从景江桥攀爬尖山,尖山甚是陡峭,攀爬近一个小时才至峰顶。在峰顶,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片果实累累的茶山,还有那茶花的香味,清香扑鼻,沁人心脾。

顺着茶山往东再平走一公里,就是曾家院子。只见不远处的路边,站着一位身材瘦高的大哥,正在跟什么人闲聊。路边大哥问路上面的人道:“铁坨,你到底么个时候动身?”

铁坨答道:“我今天没空呢,大哥,你么个时候走?”

姐妹俩循声望去,原来铁坨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后生,矮墩矮墩;路边站着的人是他大哥,似乎比铁坨要大个三五岁。那大哥又道:“要么我们明天一早就去?”

铁坨站在自己的屋前答道:“好呢,明天早上我叫你。”

说完,进屋去了。

莫喜桂上前询问道:“这位大哥,请问丁草湾粟多开的家在哪里?”

那人抬手一指道:“对面那个半山腰上的木房子就是。”

然后斜眼问道:“你们是他么个人?”

莫喜桂答道:“我们是他屋里的姐姐。”

姐妹俩觉得这人有点怪怪的,口头谢他一声后,不再正眼望他,径直走过。

秋天的季节本来凉爽,但今天大太阳,姐妹俩又轮换抱着个小宝宝,因此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想着终于要见到久违的妹妹了,心里的激动胜过秋之灿烂,似乎不觉得累了。哪知,出了曾家院子,接着是一段下坡路,欲去对面半山腰上的丁草湾,还必须跨越山下面一条凹沟,再上行三百米才能到达莫满桂的家,姐妹俩摇头苦笑,实在无力行走,找到一处平整的草地上坐下歇息。仰而睨之,周围山峰重叠,高插云霄,秀丽挺拔的树木漫山遍野,翠绿葱茏。望着眼前的情景,莫喜桂自言自语道:“山里虽然空气清新,恬静醉人,但山高路陡,出行哪里方便?满桂单户独栋在那半山腰上,冬天冰冻雪盖,如何下得了山?唉,她也住得习惯。”

“大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人各有命,上天注定。满桂她自己愿意来果个山窝窝,即使住冇习惯也得住啊。”

莫玉桂说话耿直,很现实,想得通。

“你说得对,她自己心甘情愿嫁到此,可能住得安稳也说冇定。”

莫喜桂道。

“大姐,好像有个成语叫‘爱屋及乌’,虽然我冇完全懂得它的意思,但常有人果么打比喻。”

莫玉桂道。

“对,我曾听你大姐夫说过,‘爱屋及乌’的意思就是爱上某一个人,就会连他家屋上面的乌鸦都觉得吉祥了,都冇讨厌了。”

“哈哈,有点夸张。”

莫玉桂笑道。

姐妹俩说话,小宝宝一直睡着,这时醒来了,可能饿了的缘故吧,哭得不行,莫三桂拍打着哄也哄不住。莫喜桂起身道:“走吧走吧,马上就到满桂家了。”

莫玉桂道:“大姐,好像对面隐隐约约有人在吵架呢。”

莫喜桂倾耳细听,确实发现有男女吵架的声音,心里嘀咕:该冇会是满桂跟她的婆婆娘和公公老子在吵架吧?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来果里就难堪了,顾虑之余,心生尴尬,没了主意。对莫玉桂道:“三桂,该冇会是满桂跟别人吵架吧?”

“我觉得应该冇是,满桂的性格一般冇会跟人吵架。”

其实内心里也在打鼓,万一是婆媳之间闹矛盾,如何得了?望着小宝宝还在哭,开始心烦气躁起来。

莫喜桂道:“来,给我抱抱。”

说来也怪,汤集中在大姨怀里竟然止住了哭声。

走近丁草湾,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姐妹俩七上八下,但愿不是自己的妹妹才好。仔细聆听,吵架人的声音都在四五十岁之间,这才稍稍放心。到了屋前,堂屋门开着,吵架的声音是从最当头丁字屋的后面传来的。莫玉桂往里张望,只见莫满桂正抱着女儿,在中堂后面的侧门边,脸朝着吵架方向一言不发。

莫玉桂叫道:“满桂。”

莫满桂回转身,突然看到两个姐姐从天而降似的出现在眼前,惊喜万分,立即招呼进屋,三姐妹相聚在一起,激动又兴奋,久违的甜蜜顿时显露在她们每个人的脸上。

莫玉桂看着外甥女,将手伸过去道:“莲花长得好漂亮哦,来,让三姨抱抱。”

哪知外甥女认生,立即把头钻进妈妈的怀里。

莫喜桂笑道:“模样长得清秀,眼睛水灵灵的,怎么果只认生啊?”

莫玉桂在旁逗道:“快叫大姨、三姨。”

莲花把脸死劲贴紧妈妈胸前。

莫满桂无奈道:“天天只要我抱,也冇肯喊人,真是个界巴佬!”

屋后面吵架的声音愈发激烈,莫喜桂问道:“满桂,是谁在吵架?”

“多开父母跟他的满叔。”

莫满桂回答。

“亲弟兄为了么个?”

莫玉桂有些不理解。

“我嫁到果里以前,他们兄弟之间就有成见,我也冇晓得他们到底为了么个,反正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

莫满桂解释道。

“粟多开也在外面吵?”

莫喜桂问。

“他冇有,他到山里做事去了。”

莫满桂答道。

吵架的声音很刺耳,只听一个妇人道:“你上次明明在我们家拿走一把锄头,冇肯承认又冇肯还,你果种行为跟强盗抢劫有么个区别?还有,我们家那十个饭碗菜碗呢?半年了都冇肯还回来,你硬是霸占着,用着,你要冇要脸?”

莫满桂告诉两位姐姐,这是她的婆婆娘在质问她的叔叔。

只听那叔叔针锋相对道:“我拿走我自己的锄头冇应该吗?你吴金红莫在果里欺负人,莫冤枉好人,那十个碗本身就抵了五升米的,你果只讲,你还我五升米,我就退给你碗。说到偷抢,你好意思说,不晓得你们偷了我菜园子多少大蒜、葱和小菜,我有说过你们吗?自己不晓得廉耻,还好意思拿果些小事说我!”

另一个年长点的男人道:“庆娃几,从小到大我这个当哥哥的都让着你,一直冇跟你一样,你果么讲就有些过分了,我问你,我们什么时候偷了你家菜园子里的东西?你简直血口喷人!”

庆娃几哼了一声道:“你让着我?笑话!天大的笑话!你们两口子骂我一个,是让着我吗?你们偷冇偷菜,个人心里清楚。”

吴金红突然把声音提高八度,大骂道:“你贼喊捉贼,跑来我家骂人,难道你是好人?你粟周庆莫在果里蛮横无理,颠倒黑白,倒打一耙!你的为人哪个冇晓得?”

莫喜桂觉得都是亲兄弟,都为这些小事大吵大闹而伤和气,太不应该了,将小宝宝交给莫玉桂道:“我过去劝劝他们。”

莫玉桂道:“我们都去吧。”

三姐妹来到丁字屋后面,只见一个男人独自站在菜园子上面,红着眼睛,口沫横飞,想必就是满桂的满叔粟周庆了。只听他道:“你们俩口子以为我好是欺负,对吗?我才冇怕你们。”

吴金红气得不行,凶道:“难道就由着你欺负我们?”

莫满桂劝喊道:“爹爹,妈妈,叔叔,你们吵了半天了,莫吵了。”

莫喜桂走上前去,好言相劝道:“伯父伯母,还有那位小叔子,我们是莫满桂的姐姐,今天是第一次来丁草湾走亲戚,就听见你们在吵架。依我说,你们都是同一个父母所生的亲兄弟,亲兄弟血浓于水,有事和和气气地讲,冇有必要为一点点小事大吵大闹,那样会伤兄弟感情的。”

粟周庆道:“亲兄弟?他们把我当亲兄弟吗?父母死的时候,留下的东西到底谁分得多,粟周瑞你心里最清楚,莫把人家都当二百五!那把锄头本来就是留给我的,要我归还给你们,岂有此理!”

他左手叉腰,右手不断地指指点点,对三姐妹道:“我没有这种兄弟!”

粟周瑞道:“庆娃几,你心里有冇有兄弟,我无所谓,但你讲话莫要果么横,分家产的时候,那把锄头是当着你的面讲清楚了的,你现在讲是你的,你要脸么?如果你硬要,我作为兄长,让给你也无所谓,但前提是你莫耍横。”

莫喜桂道:“伯父,你是兄长,你大度点,少讲两句。”

粟周庆怒气冲冲道:“谁冇要脸了?恐怕是说你们自己吧?今天看在侄媳妇的两个姐姐的僧面上,我冇跟你们一样。”

说完,转身离去。

粟周瑞、吴金红还立在原地,气鼓鼓的。

正在这时,突然有人高声哭喊道:“打死人啦,打死人啦。”

这几声尖叫哭喊,是从斜对面的山坡上传来的,带着稚嫩,不像是大人。他们急忙走到屋前眺望,原来是一个少年正在被一个大人用棍子追着抽打,打得那少年胡乱奔跑,尖喂大喊。山坡上还站立着两个男子,看起来像一对父子,驻足观看,没有上前劝解。

莫满桂告诉两个姐姐道:“是老子打他的癫子崽。”

莫玉桂瞪着那个追打少年的父亲道:“大姐,他好像是刚才我们在路上遇见的那位大哥呢。”

莫喜桂点头称是。

莫玉桂不解道:“旁边那对父子怎么冇去劝一下?”

粟周瑞“哼”了一声道:“平时两个人就是死对头,心里暗喜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去劝?他癫子崽肯定是犯了么个错事。”

莫满桂疑虑道:“爹爹,怎么果么凑巧,科叔跟粟洪旺也在那里看热闹?”

粟周瑞头一扭,粗声粗气道:“谁晓得他们,果种热闹也去看。”

吴金红细细观察后道:“老头子,看起来冇像是在看热闹呢,我估计,肯定是曾佑铜的癫子崽惹了科癞子家的祸了。”

粟周瑞把手一抬,转过身对老伴道:“管他们呢,今天倒霉得很,走吧,我们回去。”

粟周瑞、吴金红老两口此刻心情不爽,无暇管其他的闲事,吴金红跟莫喜桂、莫玉桂打过招呼后,对莫满桂道:“开求,今天爹妈招口舌,心里憋屈得很,你们几个姐妹难得在一起,你多陪陪两个姐姐。”

说完,与老伴回丁字屋里去了。

莫喜桂、莫玉桂这时才知道,原来莫满桂嫁到这里后,改名莫开求了,跟丈夫粟多开同一个“开”字。

莫开求道:“你们问信的那位大哥叫曾佑铜,他还有两个弟弟,分别是曾佑跃和曾佑铁,他儿子叫棚子娃,十三岁多一点,大脑有点问题,经常犯事挨打。”

莫玉桂心道:曾佑铜叫的那个铁坨,可能就是曾佑铁了。

莫喜桂同情道;“小孩子头脑有问题也造孽,当母亲的冇管吗?”

莫开求道:“家里还有两个小的,有一个还是月毛毛,她哪有精力去管果个神经冇清要的崽?他们家里有些事情,该说的或者冇该说的,他癫子崽平时在外面都神不隆通地说出来了,父母被他气得要死,癫子崽没少挨打。”

说到这里,要两个姐姐进屋去聊天,先弄点吃的。

不多久,粟多开从外头做事归来,带回一只猎到的野兔子,见到两个姨姐姐,赶紧洗把脸,换掉脏衣服,进来微笑道:“今日出门做事,运气好,在山上打到一只野兔子,足有三四斤重,晚上炒菜刚好有一餐。开求,等下我剥皮后你就去修整修整,让两个姐姐尝尝野味。”

把女儿从妻子怀里接了过来。

莫开求欢喜道:“正愁晚上冇晓得炒么个菜招待姐姐,你既然打来一只兔子,再好冇过,那就明天早上再杀那只母鸡。”

莫喜桂道:“满桂,母鸡正在下蛋呢,你千万莫杀,杀了可惜。”

莫开求显得有些愧疚道:“你们第一次来到丁草湾,我冇有么个好招待呢。”

莫玉桂把话抢过来道:“满桂,莫果只讲,我们都是一个爹妈所生,能够相聚在一起,已经很开心了。”

这一席话听在莫开求的耳朵里,顿感激动,她眼角湿润,眼泪水都快出来了。两个姐姐不辞劳苦爬这么高的山路来看望自己,她已经特别欣慰,也特别高兴了,如果这次不杀只母鸡招待两位姐姐,自己肯定过意不去的。她说道:“三姐说得对,爹爹和妈妈从小就疼我们几个,现在我们都有了各自的家庭,能够相聚在一起就是幸福。”

手足之情血浓于水,剪不断,割不裂,虽然平时不能频繁见面和朝夕相处,但她们的心始终连在一块。粟多开微笑着插言道:“你们现在难得聚到一起,大姐三姐既然来了,就在丁草湾多住几天。”

莫喜桂道:“我们心里肯定是想多待些时日,但家里都忙呢,哪里有空?所以打算明天就走,以后有时间的话肯定还会再来丁草湾多呆些时日的。”

莫开求顿时变脸不高兴了,道:“大姐三姐,你们好冇容易来一趟丁草湾,也冇能果只急,再怎么也得住两个晚上,后天走嘛。”

莫玉桂解释道:“我家里有一屋子人,确实没空。满桂,你把大姐留下可以,我是真没空,我们两个相距冇好远,经常可以见面的,所以我明天必须回去。”

莫喜桂道:“三桂,你知道的,我都是挤出时间才过来的呢。”

莫开求生气道:“都怎么啦?你们屁股都还没坐稳,就说要走走走,太冇应该了吧?叫我当妹妹的情……情么个难堪?”

右手抚摸着自己的脑袋发问。

莫玉桂笑道:“情何以堪。”

她在夜校读书时,跟丈夫学过这个成语。

粟多开笑了,莫喜桂笑了,莫开求自己也笑了。粟多开道:“两位姐姐都多住几天吧,不然开求心里冇痛快。你们感情有果么好,要珍惜来之不易的时间。冇能像我爹跟我叔,亲兄弟之间为一点小事就吵。”

“刚才他们又吵架了。”

说到吵架,莫开求问丈夫道:“对了,你回来的路上,看见曾佑铜在打他的癫子崽吗?”

“看见了。”

粟多开道。

“到底为了么个?科癞子两父子怎么也在那里看热闹?”

莫开求一连串的问题不弄清楚,心里总是不圆范,放不下。

“棚子娃把科癞子家的自留地里的红薯全都刨出来扔掉了,科癞子气得要死,找到曾佑铜索赔,曾佑铜冇得已,只有拿癫子崽出气。”

粟多开解释道。

“哦,怪冇得科癞子和他的儿子粟洪旺在旁边也冇劝。”

莫开求道。

“可能劝吗?想揍他的心里都有。曾佑铜也拿他的癫子崽冇有办法。”

粟多开如是说。

今天的时间好像走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煮晚饭的时候。粟多开把野兔子皮剥了,交给莫开求剖肚去炒,莫喜桂也去灶屋帮厨。太阳下山前,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尽情地享受山珍美味。

落日坠山,黄昏开始降临,夜幕笼罩时,大山深处的气温骤然下降许多,显得有些凉。两个小孩吃饱后呼呼大睡,粟多开由于白天劳作疲倦,也早早地上床休息了。房间里木地板上垫一床棉絮,三姐妹盘坐在棉被上面聊天,感觉很温暖,很温馨,忘不掉的童年趣事,放不下的思念牵挂,你一言我一语,太多的经历,太多的故事,让她们舍不得合眼。透过岁月的罅隙,时间毫不留情的在草长莺飞间流走,春夏秋冬,酸甜苦辣,点点滴滴,回味无穷。

莫喜桂道:“满桂,我还有一个星期就要去安江参加接生婆的培训了,前几天我到大岭背爹妈那里,爹妈很挂牵你跟三桂,特意要我来看你们的。”

莫开求道:“大姐,你太幸福了,遇到了果么好的机会,我都替你高兴。”

莫喜桂笑道:“确实是天上掉了个馅饼给我。”

莫开求沉下声音道:“我一直忙于家务事,没能去看爹妈,真是愧疚!大姐,爹妈在大岭背还好吗?有没有受人欺负?”

谈起爹妈,她鼻子酸酸的,难受又非常地惦念。

莫喜桂内心沉重,摇头叹口气道:“从我的亲身感受看,大岭背的恶人也多,比新庵堂好冇到哪里去,那里的人非常鄙视我们家,仇视憎恨我们家,爹妈和江心娃在那里同样受人欺压,同样遭人白眼,同样抬冇起头!还有,村里无论大会小会,都把爹爹拉上台去进行批斗,说我们家是地主,解放前剥削了贫下中农。”

莫开求伤感道:“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不去。”

莫玉桂道:“哪个晓得呢?只以为大岭背的人都是本家宗亲,会关照我们家,体贴我们家,谁知道去了以后整爹妈的坨子整得更厉害!”

莫喜桂接着道:“这一次我到大岭背,看到爹爹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他身体大不如从前了。唉,江心娃当初最先提出要离开新庵堂,爹爹是听了他的意见才下定决心搬走的,现在江心娃反而变得心情压抑、冇爱说话了。满桂,你来丁草湾差不多四年了,你还好吗?”

“多开是贫农出身,所以还好,就是多开的爹妈跟叔叔的关系有些僵硬,今天你们也看到了,都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起冲突。”

莫开求道。

“多开就一个叔叔吗?”

莫玉桂问道。

“亲叔叔只有一个,另外还有一个堂伯伯叫粟周礼,住在屋右边的山弯弯里,跟他关系好点,平时来往也较多。”

莫开求道。

“家和万事兴,兄弟之间冇团结也冇是个事。”

莫喜桂发出感概道。

“没办法,多开父母跟他叔叔的关系积怨已久,这辈子只怕是难以修复了。”

莫开求显得很无奈。

“满桂,随他们去,你千万莫去参和。”

莫玉桂叮嘱道。

莫开求点头,表示自己不可能去参和长辈们的事情。

夜很深了,姐妹之间还在相互嘘寒问暖,还有说不完的话,还有道不尽的辛酸故事。突然,外头公鸡的啼鸣声打破了整个山村的寂静。莫玉桂道:“哟,时间好快啊,一下子就到四更天了。”

莫开求道:“睡吧,大家都睡吧。”

次晨起床,莫开求要杀那只母鸡,被两位姐姐阻拦。莫开求死活要杀,莫喜桂一把抢过母鸡放了,道:“你就这只生蛋的母鸡,你杀了我们于心何忍?再说,外甥女莲花也需要补充营养呀,你杀了它哪里有钱买蛋?”

莫开求饱含泪水,觉得两位姐姐初次来到丁草湾,没有什么招待,心里实在是难受。莫玉桂道:“满桂,你的心意我们领了,就当我们已经呷过了。”

早餐过后,莫喜桂、莫玉桂准备回家,莫开求恋恋不舍,进行挽留。两位姐姐坚持要走,莫开求没辙,只好作罢,送两位姐姐直到曾家院子。

从曾家院子到景江桥全是下坡的山路,比来时轻松许多,不到一个小时就下去了,再返回到走鸭坪才中午时分。

此时,莫春炎、莫春江砍柴回来在家休息,见到两个姐姐归来,马上抱起外甥崽汤集中逗玩。汤丽在爷爷奶奶那边听见妈妈声音,赶紧跑了回来。

莫喜桂提出明天一大早就回大岭背。莫春炎一听,提出要跟大姐一块儿回去。莫喜桂感觉很突然,问道:“你为么个果只急?”

莫春炎如今十八九岁年纪,已经懂事了,他解释道:“三姐这边有弟弟奎伢子做事够了,现在爹妈年事已高,身边又缺少劳力,所以我打算回去了。”

莫玉桂道:“大姐,炎蹦子早就给我提出了他的想法,他现在长大了,我觉得他说得在理,应该回到爹爹妈妈身边去。”

莫喜桂道:“三桂,你还是跟玉子商量一下再说吧。”

莫玉桂道:“我已经跟玉哥商量过了,玉哥赞成炎蹦子回去,说爹妈那边年纪大了,不能置他们两老于不顾。江心娃个头小,做事拉冇起劳,炎蹦子冇回去冇行,我这里有奎伢子帮忙做事够了,你告诉爹妈,要他们尽管放心。”

莫喜桂这才点头,道:“三桂啊,你负担也重,自己有三个小孩,外加奎伢子和菊妹几,就是七口之家,都要呷饭穿衣,以后会面临许多困难啦。”

莫玉桂非常从容,显得若无其事道:“没事,吃饭穿衣目前还冇用愁,菊妹几从小没爹没娘的,肯定应该抚养,至于奎伢子嘛,本身就在帮我做事。”

提到外甥女菊妹几,莫喜桂涌现出一丝歉意,心里不是个滋味。自己没能好好善待香妹几,这辈子愧对常桂,愧对爹妈的嘱托。她一时发愣,陷入了自责中。

莫玉桂神清气爽,见姐姐一下子走神,猜出了她的心思,便岔开话题道:“大姐,你莫为我们以后的生活担心咯,现在的社会日新月异,听说马上要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了,还听说从明年开始,各生产队都要成立公共食堂,向共产主义过渡,一日三餐,吃饭都冇用花钱呢。”

说到这里,特别兴奋。一向单纯、乐观、开朗的她,对未来充满了憧憬与向往。

莫喜桂虽然在发愣自责,但妹妹的话句句都听在耳里,知道实现共产主义到处都在宣传,自己不便怀疑,也不能怀疑。她神色自若道:“但愿我们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二人相视一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再说汤时玉此时正在羊角坪上面的旧学堂批改学生作业,一个女老师突然跨进办公室,问他怎么还没回去。汤时玉见是欧阳芯老师,告诉她还没改完作业,然后问道:“下午没见你来办公室,难道你的课堂作业都批改完了?”

欧阳芯笑眯眯答道:“我今天没给学生布置课堂作业,课本上的新字在课堂上就已经听写了,明天上课时再复习巩固一下就行。”

她教三年级语文,笑起来两个酒窝特别明显,也特别好看。

汤时玉坐正身子道:“那我得先干完事情,不跟你闲聊了。”

俯身继续批改学生作业。

欧阳芯不管汤时玉搭不搭理自己,径直走过去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道:“时间还早呢,这么急干嘛?我跟你说个事。”

汤时玉望着她道:“么个事?”

欧阳芯愀然不乐道:“下午区教办的领导刘老师过来了,把我叫到校长那里,说明年要把我调走了。”

“哦,那恭喜你了,是去哪里高就?”

汤时玉好奇地问。

“什么高就呀,今年不是改乡村为公社和大队了吗?合田在山下大队李家院子新建一所小学,区教办说要加强那里的教师队伍,要调几个有经验的教师去。唉,领导看得起我,被第一个选中。”

欧阳芯说话显然是在自我嘲笑,她原本很郁闷,不太愿意去,领导做了一个下午的工作,才勉强把她思想做通。

“去李家院子教书好呢。”

汤时玉在庵堂教书几年,习惯了村小的工作,觉得自由,而中心学校不一样,学生多,压力大,教学也紧张。

欧阳芯以为汤时玉是在讲风凉话,心里顿觉不是滋味,戳他一句道:“是吗?那你也可以申请去呀。”

她平时跟汤时玉很友善,同在一个年级办公室工作,两人经常探讨教学方法和体会,说话随便,今天她是第一次硬邦邦这么回一句。哪知汤时玉不但不生气,反而高兴,望着她道:“要得,如果领导同意,我肯定愿意去,就不知道领导会不会批准呢。”

欧阳芯见他说话正儿八经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听他愿意去山下大队教书,心里不免产生一丝暗惊暗喜。心想:汤时玉精明能干,为人坦率,如果他能跟自己一块去工作,那再好不过。便试探着问道:“你真的愿意吗?那我明天一早就找领导推荐,可以不?”

汤时玉笑着爽快答道:“没问题,愿意啦。”

欧阳芯喜道:“好,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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