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径直拉开了椅子坐下,抬眼轻轻看了下书桌,默默地发呆。宋,居易。林墨的脑海里一瞬间回想起许多年以前的种种,火海,人血,还有铺天盖地的哭声震天响,几乎快要将人都吞没。他愣住了,感觉到自己的手仿佛都在轻轻的颤抖。也在那以后,他就自觉向皇帝请命,不愿再次插手朝野中的政事,林墨之前所做的一切早就足够他光荣的休息。皇帝垂爱他,也同样给了他无尽的荣光。但是这背后,只有他们知晓。他手指尖都在止不住的颤抖,仿佛回想起来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深吸一口气以后,总感觉一颗心吊着。终于还是来了。可是先帝没有心,他早就撒手人寰,再也不必理会接下来的种种。旁边书架上的书籍,林墨早就已经看过了千遍万遍,里面的每一本书都是能够倒背如流的程度。只见他漠然起身,走到了书架面前,随手从中抽出了一本书,牢牢地放在自己的手掌心中。翻开某一页,一封薄薄的书信就被他夹在其中,只是样子都已经褪色,足以可见这么多年来的风霜。但是林墨还是将其保护的很完好,相当平整,只是封面上只有一个字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却也还是能依稀辨认出来,这是一个宋字。贤妃知道先帝留了手谕以后,气的好几天都没睡着觉,周围的人也一起跟着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贤妃不满意。他们现在就是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一点都不敢马虎,也一点不敢出意外。贤妃现在就像是爆竹,一点燃就劈里啪啦的。她阴沉着一张脸,想到自己精心计划的局被人搅乱,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不是摆明了为赵星儿做嫁衣吗?她恼怒不已,内心更加怨恨,果然先帝的眼中就只有赵星儿,人都死了,甚至都没想到要给自己留一点什么。贤妃气的面色扭曲,就想着皇帝眼中恐怕就只有赵星儿,一时间越发的生气。萧定安在一旁看见她这般生气的模样,也不太敢埵言语,母妃的性格较为阴鸷,现如今被气坏了身子,他不敢赶趟的去惹她不开心。“母后还是不要气坏了身子,喝口茶。”
萧定安端过去一杯茶,恭恭敬敬的开口说道。其实他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将所有东西都留给了赵星儿,倘若以后他们能在一起,这些东西自然也就是他的。但他不敢将这话说给贤妃听,总感觉母后对赵星儿似乎有些意见,不觉得她有多好,只是维持表面的宠爱。贤妃感觉火气稍微下去了些,这几日她动作不小,除了一些立场不明的人,她都较为有把握。就算赵星儿得到了手谕又能如何,朝野中并没有任何大臣站在她身后,无异于是纸上谈兵。一个小小的姑娘,既不懂谋略,也不知道变通,只会将一手好牌砸烂在自己的手上。贤妃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随即很快就笑笑,抬手接过那盏茶杯,开始慢条斯理地小口轻轻啜饮。和自己斗,还是太嫩了一点。“李婉儿呢?”
贤妃无意中想起来,然后又继续问道,“她现在如何了?”
起码也是为他们做出了一点奉献的人,也不算是什么用处都没有,贤妃现在还能想起来这些,也实在是难得可贵。她日理万机,偶尔想到李宛儿的时候,还会忍不住唏嘘两声,用来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让人将她关在屋子里了,听说一直哭着闹着,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要疯了。”
说完以后,贤妃就轻轻皱起了眉头,眼睛里面的嫌弃之色很是明显。她随意的用手指勾了勾自己的头发,扶了扶自己头上的金步摇,脸上的表情很是淡然,甚至是一点波动都没有。人命在她的眼中,简直就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疯了也好,这样的女子,根本就没有资格进入我们皇家,能让她有机会进来,都是便宜她的了。”
一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不是特别在意,“记得让人将她看的严一点,不要让人发现了,就算到时候疯了,也不要有人说是我们的不对。”
想到这里,萧定安在一旁也连连点头,模样很是肯定,像是和贤妃想到了一起去。他们母子之间可能就只有这么一点,算得上是比较有默契了。“萧黔呢?”
对于李婉儿,贤妃也就只是随口一提,然后就立即抛掷脑后的人物,都已经利用完了,那也就没什么用武之处了。她吹了口茶水,看见上面的波纹,感觉到萧定安不太正常的沉默以后,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贤妃很快就重重的将茶杯搁到了桌子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萧黔现在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几乎没有什么人可以见到他。”
萧定安隐约皱起了眉头,随即就很快的开口说道,他也不知道萧黔现在在干什么,兴许是为了避开风头也说不准。但是这么安静的样子,的确不太像是他的作风。“不就是因为觉得丢人吗?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算是怎么回事。”
贤妃冷嗤了一声,想到他现在的处境,所以也并不觉得特别的意外。但是让萧定安担心的事情还不在这里,听自己身边的人说,前不久赵星儿似乎还偷偷去了一趟萧黔的府内,两个人在里面似乎交谈了很长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在密谋什么。他表情有些难看,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贤妃这件事。“有什么事情就直说,我倒想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
贤妃说着,知子莫若母,一眼就看出了端倪。“我听说,郡主前几天去找了一趟萧黔,两个人在里面说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萧定安老实说完,自觉地低下了自己的头,只露出自己的发顶,随时都准备迎接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