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层考验。“奴一家在逃亡的路上被大宛的军队全杀了,是六王爷把奴捡回的泥梨苑。”
“那你可有名字?”
“既已进漪幽谷,奴便没有了名字,只有进入地字组,才有资格拥有名字。”
“哦。”
清舟点了点头,“知道我从王爷手里要你过来,是为何吗?”
“奴不敢乱猜主子所思。”
清舟皱眉看着那孩子,他自始至终都是低垂着头,态度却不卑不亢,想是有些不甘心在她这,他如今这般模样,想是原打算在漪幽谷学个一招半式,然后去找大宛那些杀了他家人的人报仇。“愚蠢。”
清舟冷哼一声,那孩子被吓了一跳,“你以为在漪幽谷里,学会个一招半式就能杀了那些人吗?”
他没想到清舟竟能一眼看出他的不服。是,他之所以能在泥梨苑那个炼狱里活着爬出来,就是靠着这一腔的仇恨,可当他被清舟选中,他突然有种此生都无法报家仇的预感。所以,他打定主意要让清舟把他重送回泥梨苑,他宁愿再进一次炼狱也要报仇。“要回泥梨苑也不是不可以,你只要能把我打趴,我立马让王爷来把你领走,决不食言。”
清舟此话一出,白墨后退到角落,双手抱胸,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而那孩子则是愣住了。他偷偷抬眼打量了清舟一眼,跟他一样的身高,奇怪的装束,却也能看出她的肩比一般女子宽些,修长的身姿,从后背看,很像一个文人,就她这样的,能经得住他的拳头?清舟伸出一只左手,看似很随意的一个起势,但那迫人的气势却也瞬间让那孩子一窒,他立马知道她根本就不是弱女子,但见她那只伸了一手的起势,心中立马大怒,竟然如此的看不起他,没再多想,一头就冲了上去。几乎就发生在瞬间,他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被清舟单手撂倒在地,身上疼得要死,半天爬不起来。他完全傻眼了,这么快,他根本就没看清楚清舟是如何出招的。“如何?”
清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再来!”
那孩子不服气又爬了起来,然后再被撂趴下,再爬起,再撂趴下,这样反反复复将近半个时辰,直到那孩子被打得趴在地上直喘粗气,他再想爬起来时,清舟蹲了下来。“王爷手下的第一暗使是谁?”
清舟看着他问道。“天鹏大人,爷的影卫。”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隐隐有向往的神色一闪而过。“爷?是皇上吗?”
清舟曾听过曼珠称呼六王爷为主子,所以她猜皇帝才是真正的大主子。“是。”
“天鹏很厉害?”
“漪幽谷的天字组有七人,最厉害的才能被称为天鹏,放眼江湖,罕见对手。”
白墨在一旁看得有些无聊了,甚是困顿地打了个哈欠,却姿态优雅,丝毫不会给人粗俗的感觉,他悠悠说道。“哦。我记得王爷前几日与我提过一句,天鹏曾对他说,就我目前的水平,想全身而退也需用上八分的功力,你觉得,我这水平,有资格给你当师父吗?”
清舟摸了摸他的头,笑得像只狐狸。那孩子彻底被震趴下,一脸的不敢相信。他眨了眨眼,咬着牙,勉强站了起来,看着站在面前的清舟,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走到白墨身前,双膝跪地,“请公子收奴为徒,授奴功夫。”
白墨在他跪下的时候,侧身到一旁,并未接受他的跪拜,目光淡淡地看着他,抬了抬下巴,“你师父在那里。”
“你倒厉害,一眼看出我们家谁最厉害!”
清舟嗤笑了一声,“却没看出,我们家谁说了算!”
那孩子愣愣地看着躲开他一拜的白墨,白墨却看都不看他,抬脚走到清舟的身后三步的地方站好。那个位置,他知道,是一个护卫或姬妾的位置,白墨是男的,那自然是护卫。难道他猜错了?那晚开口要他的明明是这个男人,他怎么会只是一个护卫,而且还是一个任女人差使的护卫?清舟看他一脸被打击的表情,有些憋不住笑,抿了抿唇,轻咳了一声,那孩子抬头看着走到面前的清舟,表情依旧愣愣的。“可有想好要拜谁为师?”
清清冷冷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笑意。那孩子是有些不甘心地看向白墨的方向,眼里满满的水汽,为什么他不收他?“不过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啊!”
清舟有些不忍心地蹲下身,抚了抚他的头,要在现代,十五岁不过还是个初中生,该是情窦初开,或认真学习,或在父母膝下撒娇的孩子,而他却已是家破人亡,支撑他活下去的,不过就想着如何为家人报仇的一腔仇恨,“我最是护短,拜我为师,可以随意爱欺负谁就欺负谁,如果有人反抗,师父定让他十倍百倍的奉还,不能国破家亡,最少也会生不如死,还不动心?”
清舟挑了挑眉,出口便是如此鲜血淋淋的好处。那孩子听了,双眸忽然睁大,“你此话可是真的?真的能帮我报仇?”
一时激动,竟连规矩都忘了,抓住清舟的双手,眼中水光闪闪,看得清舟的心肝一颤,郑重地点了点头。白墨在清舟说出那些诱惑时,他愣了一下,好熟悉的话啊!还是多年不改的笼络人心的台词,不过,那小子好像逾越了,白墨看着清舟被抓住的双手,眉微蹙,在考虑要不要把那小子的手给剁了。“师父在上,请受奴三拜。”
没有半点犹豫,他退后一步,向清舟行了一个大礼,磕了三个头。“嗯,乖!你既叫我师父,那为师给你取个名可好?”
清舟扶他起身,柔声问道。“真的吗?我也可以有名字吗?”
那孩子跳了起来,漂亮的大眼睛里带着满满的渴望。“那是自然!就叫流火吧!听离鸿之晨吟兮,望流火之馀景。这倒是秋分一景,我觉得挺好,你觉得呢?”
清舟的话一出,流火的泪就流了下来,他又一次跪在地上,再磕了三个头,却久久不起来,维持着最后一个磕头的最后的动作,额头紧紧地贴着地面,白墨站在他的侧面,一眼就看到那地上的水渍。“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要再随便乱跪了,快起来。”
清舟弯下腰要扶他起来,他却只是抬起头,一张漂亮的脸上满满的泪水,睡凤眼中,迷雾朦胧。“这……你,你别哭啊!”
清舟最是怕人哭,她有些头大地回头向白墨求救,他却转过头去,当做什么都没看到,气得清舟真想冲上去掐他一把。“流火就是在秋分时出生的,父亲深爱母亲,便让母亲给流火取了这个字,如今师父再次叫流火这个字,流火知是巧合,但也猜想是上天怜我孤苦,派师父来护着流火。”
流火哽咽着说完这些,泪又流了下来,真真是看得清舟心疼。流火的这番话,让清舟和白墨都是一愣,后白墨微微弯唇,她倒是会看人取名。清舟眨了眨眼,把流火扶起身,抬袖为他擦了擦泪,疼爱地拍了拍他的肩,拥住他,流火一下子僵住。“流火,以后师父就是你的家人。”
说着拍了拍他的背。流火点了点头。“主子,一个时辰了。”
曼珠在门外说道。“哦。”
清舟应了一声。当清舟打开门,曼珠拿着一件杏色的披风站在门口,见清舟出来,赶紧上前为她披上。“已放好热水,主子可洗了。”
“好。”
清舟冲曼珠粲然一笑,点了点头。早餐才吃到一半,德公公就急匆匆地在前院的丫环带领下,夹着寒气来到了雅苑。“三小姐。”
德公公站在门口叫了清舟一声。清舟和白墨对视一眼,清舟赶紧起身,“曼珠,快请公公快进来,沙华,收拾一下。”
德公公进屋,曼珠帮他老人家掸了掸身上的雪,清舟赶紧倒了杯热茶给他,请他坐下。“快别坐了,三小姐赶紧跟老奴走吧!皇上急着找您呢!”
“啊?又出什么事了啊?流火,拿我的披风给我!”
清舟刚开口,白墨就已经把披风披到了清舟的身上,清舟回首看了他一眼,浅浅一笑,“灵儿也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