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李寄家中，还以为李寄没有下值，没想到进门就看到还没有换下官府衣服的李寄，显然也是刚刚回来的。“重山兄弟，刚一说到你呢，就回来了，怎么样，同我大舅哥聊得还成吧？”
李寄刚好喝完水，看到李重山回来，忙问道。“要不是有大嫂，怕是没那么容易见到徐大爷。”
李重山点点头，看见李寄在家中心情好了不少。“嗐，自家兄弟客气什么，你们先聊着，我上厨房看看去。”
徐娘子知道他们有话要说，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走了。毕竟她没怀有身孕前就不怎么进厨房，现在怀了身孕，身边又有不少人伺候，怎么可能还会去厨房呢。“难得你来找我，怎么样，在庄家村如何？”
见徐娘子走了，李寄招呼李重山坐下，然后先开口询问。“日子还算过得去，只是也会越发艰难的。”
庄家村目前确实还算不错。“唉，这贼老天，真的是不给老百姓活路。”
李寄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禁叹了口气。“庄家村还好，前两日咱们村里抓了几个偷水的，昨日我将他们送回去时，看到下游已经有许多村户没有水了。切不说粮食有没有，没有水人可活不下去的，听说不少人已经...我今日来是想问问，官府是个什么章程？”
李重山也没废话，三两下就把今天的目的说出来，明晃晃的告诉李寄他来找他是打探消息来的。“你先别说。”
李寄摆了个手势，然后走出门口左右看了一眼，小心把门关上，再回来。“我同你说，咱们是兄弟，你上我这问问就算了，别出去瞎打听。”
李寄小声对李重山说。看他这个样子，李重山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这是自然，也就是信得过李大哥，我才来问问你，在外边我不会多嘴。”
“有些事情我不应该同你多说，但是咱们认识这么些时日，我知你不是个多嘴的人，多少也猜到重山兄弟不是池中物。今日你来问我这事，我心中早就有准备，只是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小喽啰，当了个小官，却没法知道太多消息。不过我同我那大舅哥打听了一些，想你应该是会感兴趣的，你在我这儿听听就是，出去了可别让人知道。”
李寄这番话让李重山都愣住了，仔细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李寄人平日看着不显，心思却是不少的。“我若是信不过大哥，今日也不会来找你，这般问下来，不就等于暴露了自个吗？”
确实如他所说。如果不信任李寄，李重山也不会想着来找他问这些消息，要知道问了可能就等同于暴露他的身份。没想到的是，李寄早就猜到了他的不简单，至于猜到多少就不知道了。想来也只是猜到他身份不简单，具体的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然不可能态度还同之前一般。“多的不说了，我在县衙能知道的也就咱们县的一些情况，你看到的基本只能算是冰山一角。周边的村子，除了你们这些在上游的还有些水，其他的不是没水了，就是一个村子靠着几口井过活。穷苦的村子也早就断粮了，没有水，地里的粮食基本不用想了，想活命的背井离乡，不知道空了多少了。谁能想到最先断的不是粮食而是水呢，报到县衙这儿来，没粮食的还能接济一下，水这东西，你让人上哪儿找去。”
周边村子的情况没人比李寄这样的基层衙役更了解的了，他自然知道李重山想问的是什么，只是很多时候，不是他们想帮就能帮的。“我知道粮食可以等等，水却是难以解决的问题，如今周边已经上报有多少人…”李重山这个问题就有点敏感了。为了不引起恐慌，一些死亡的人数官府是不会公布出来的，李重山明面是普通老百姓，跟李寄这样的衙役打听周边村子死了多少人。好脾气些的就把他给轰走了，脾气差些的估计转身就把他抓去县衙了，毕竟要是消息从这儿传出去，李寄也讨不到什么好，说不准还得受牵连。“……不少，具体的我也没办法报给你，毕竟每日都有不少村子的报上来，为着这个，我们近日没少往下边村子跑。”
李寄沉默了一会儿，本不想回答这么敏感问题，转念一想，他知道得也不算太多，真要让他报个准数，他还真报不上。但是就他这段日子出去所知道的，真的不算少数，再想想其他的，加在一起也算是触目惊心，每回他们出去回来脸色总是不好，大家伙也都心知肚明了。“……那上头可有什么指示？”
李重山虽没得到准确的人数，李寄话里的意思也算是很明确了，这让他心里更是沉重。“能有什么指示…”李寄苦笑了一下。若是能有所指示倒是好的，他们也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每日都不知道该如何做，下边缺水他们没个办法，但是缺粮他们有办法啊，奈何一封封奏折上报，一点回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