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层的窗户里,伸出来一个脑袋。看着大概四十多岁的样貌,蓄着短须,用粗糙的嗓音看着小童说道:“原来是二哥啊,您这是干什么去了?”
小童面带笑容,一双大眼睛一笑之间,竟然眯成了一道缝:“我奉大老爷之命,去迎接贵客了,你小子快点开门。”
那汉子应了一声:“得嘞,我马上就开门。”
说完这汉子就缩了回去。这时候小童解释道:“毕竟这楼里住的虽然之前是被欺负的弱小,但现在跟在大老爷身边,或多或少都是得了道的。”
“如果放任不管,他们就算没有坏心眼,举手投足之间,也可能误杀其他同类,就更别提心怀恨意之下,故意对那些没开花化的动作,行报复之举。”
“于是我们这里便一般是严格禁止外出,所以方才倒不是故意故意刁难各位贵客,而是规矩就是如此,还请各位贵客不要在意。”
我赶紧说道:“仙童哪里话,正所谓客随主便,我们是前来拜访的客人,理当遵从主人定下的规矩。”
这小童一听,圆滚滚的脸上都笑开了花,他说道:“多谢贵客体谅。”
这边正说着,小童身后的大门,吱呀一声就开了,可是很快就停下了,只流出了一个,可供一人挤进去的缝。小童的笑容当即就凝固在了脸上,前脚刚刚说完我们很重视贵客,结果接下来就打脸了。我就看到小童原本白白嫩嫩的小圆脸,就好像受热的温度计一样,立马由白转红。接下来更是出现了令我瞠目结舌的一幕。只见这小童抬起头,扯着脖子,跳脚喊道:“王老七!你他娘的是不是故意的?”
“我都说了这是大老爷的贵客,贵客!你他娘的听不懂贵客是什么意思是不是?”
“你他娘了就开了这么大一点缝,请蚂蚁呐?”
“我告诉你,要是惹得贵客不高兴,我盯盘上禀,让大老爷他娘的扒了你的气。”
“你和小兔崽子,他娘的就不知道什么叫轻重缓急,我他娘的也是瞎了眼睛,当初让你来这负责开门关门……”我们六个人在一旁看的哭笑不得,我更是不动声色的捂住了宝儿的耳朵,有些污言碎语,不能让她听到。虽然在以前,开门迎客只开这么大一点地方,确实是没有礼貌。可是现在已经脱离旧社会,进入新时代,作为义务教育的优秀结晶,我们其实并不在意这些。唯一让我们哭笑不得的,其实这个矮矮的小胖墩。刚才这一句接引我们过来,言谈举止都特别有礼貌,这可比当初阴森森,冷冰冰的长奶奶好太多了,所以我原本以为他是一个儒雅的小胖墩。结果这一下,就让他原形毕露,嘴里说话句句离不开他娘的,这怎么可能是一位知识分子。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小胖墩嘴里吐出的话,已经完全舍弃了讲道理,就只剩下骂人的词了。而且越来越难听,越来越十八禁,别说被骂的人了,就连我们几个看热闹的听了都心有余悸。我也不明白了,你说你一个妖怪,怎么研究我们的汉语和伦理关系研究的这么彻底?就在小胖墩骂的起劲儿的时候,上面王老七哭丧着脸,探出头来:“二哥,我求求你别骂了,你再骂下去,我就没脸见人了。”
小胖墩一看王老七探出头来,更来劲儿了,撸起袖子破口大骂:“小兔崽子你管我叫什么?二哥?”
“那你妈妈管我叫什么?二儿子?”
“她以前都管我叫亲爱的,这要是添上二儿子,岂不就是要叫亲爱的二儿子了吗?”
“你去问一问你爸爸,我大侄儿他答不答应?!”
眼下这小胖墩的状态,在我们东北有个词形容,就是“上头”。他现在绝对骂人骂上头了。那个叫王老七的可能实在听不下去了,赶紧扯着嗓子喊道:二哥,你真的冤枉我了,不是我不识抬举,只开这么一点,其实开门的机关出问题了,我三哥五哥已经去检查了。”
听完这句话之后,小胖墩的骂声戛然而止,只见他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哈哈一笑,说道:“老七,二哥就说嘛,你还不至于这么没有眼力价。”
“既然这件事不是你的错,那刚才骂的这些句,就当送给你了,我也不往回要了。”
“要说也愿你,你要是早说,我也不至于骂了这么长时间,骂的口干舌燥的。”
听到这话,我们六个人都差点没憋住笑,我活了小半辈子,还没听过谁骂完人,还带往回要的。雯雯没忍住,倒是笑出了一声,但是立马又憋了回去。不过就是这一声,也被小胖墩听到了。刚才还想东北老乡的小胖墩,一转眼就换了一副儒雅的面孔,朝着我们躬身一拜,嘴里文绉绉说道:“我平时御下不严,让诸位贵客见笑了。”
看着小胖墩若无其事的样子,再联想到刚才骂人的场景,大家再也憋不住笑,全都噗嗤一声,捧腹大笑。我也同样笑的前仰后合,只是我也知道,来此有求于人,人家如此礼待,再肆意嘲笑人家,这就是不给人家面子了。不过我不经意一扫,却发现小胖墩的表情毫无变化,要么是这么不在意,要么就是喜怒不形于色,忍下了。我灵机一动,故作豪爽的伸手用力拍了拍小胖墩的肩膀,说道:“兄弟你说话骂人真对我脾气,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你要是看得起我,咱俩就交给朋友你看怎么样?”
小胖墩被我这话搞的一愣,反应过来之后,略显惊慌的说道:“不行,不行,您是大老爷的贵客,你哪里能高攀,有什么事,您吩咐就是。”
虽然他嘴上说拒绝,我却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渴望。我趁热打铁的说道:“这有什么关系,你也说了我只是贵客,又不是你们大老爷的亲戚,咱俩称兄道弟,关他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