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医又指了下萧夕的手臂跟腿:“你受伤了,跟我进去,我给你上点药,包扎一下。”
萧夕笑了一下,却没有动:“我没那么娇气,一点小伤,过几天自己会好的。”
不过她又指了下医馆外面的躺椅,“我可以在椅子上睡一觉吗?我实在太累了。”
大医点头笑道:“跟我不必客气,等你睡一觉醒来,我还要请你喝酒呢。”
他望着萧夕一步步走过去,一别半年,她看起来没有以前那样快乐了。夕阳落下,掌灯时分,医馆里传出带着醉意的笑语。萧夕举着酒碗,喝得十分畅快,好像把心中的不快都挥霍掉,脸颊酡红,眼眸半睁。“在狱台城那时候可真好,差事简单,还有很多朋友,不像现在,一个朋友都没有,还有一堆麻烦,早知道会这样,那时候真不该去风月城,就留在狱台城有吃有喝多好啊!”
萧夕大声道。对面的妙常显然醉得不轻,举着的酒碗有些不稳,些许溅出来洒在衣袖上,吐词也不清:“我早看出来你绝非池中之物……姑娘是有志气的人,何必因为眼前一时的困境就灰心丧气……就算有天大的事,喝个大醉睡一觉也就过去了……”萧夕伏在桌案上大笑:“倘若喝酒真的可以解决麻烦,那我就整日浸在酒缸里不出来,何须心烦?”
妙常右臂一挥,扫落二人喝的空酒坛,眼神不清数了一数,最后说了句:“萧夕姑娘好酒量,在下拜服”说罢朝后一倒,睡了过去。萧夕轻轻晃动碗中清酒,支着脑袋轻声一叹:“运气真差,居然连个喝酒的人都没有。”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打破黑夜寂静的步伐声,是军队中兵士的鞋履踏在石头地面上发出的声音,落定在医馆的正门台阶下。这么快就找来了,萧夕有些无奈地轻轻摇头,轻轻站起来朝门外走去,她的脸颊微醺,眼眸却犹如在溪水中浸润过一般愈发清亮。她轻轻打开门,顿时一阵清凉夜风迎面吹过来,站在石阶下的人朝着萧夕昂首望过来,萧夕却抬头望着远空浩瀚星河,在黑暗中夜空中光华璀璨。对方正要开口说话,萧夕却将食指竖在唇边,做个嘘声的手势,轻声道:“不要说话,里面的人睡着了。”
她轻轻合上门,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眼前这些人都是奉命来寻找萧夕的,见萧夕走出来,便纷纷让出一条道路。经过为首的人跟前时,萧夕突然轻声问:“你其实是来监视我的,对么,棙如?”
棙如身躯微微发震,却还是轻轻点头:“是,属下是奉州牧大人之命来辅佐萧夕大人的。”
萧夕不由轻轻嗤笑一声:“那我真是低估你了。”
顿了一下,却又改口自言自语低声道,“不,是我太高估我自己了。”
冷嘲般地笑了一下,继而抬脚朝笙波殿走去。棙如总觉得萧夕今天实在言语怪异,既然被其识破真面目,却不怒不斥,真不像萧夕平日坦然洒脱的做派,眼见萧夕不再过问,他也只好赶紧跟上去。翌日上午,笙波殿偏殿中,才州牧许长青端坐在上首,萧夕坐在宾客席位上,偌大的殿内就二人在喝着茶。萧夕换了一袭宽袖襟绣波纹鹅黄纱衣,*素纱底裙,乌发如墨,光可鉴人,盘落在膝盖上,观之惹人怜爱。许长青举止优雅,端起桌案上的茶杯,轻轻饮啜。他始终一言不发,萧夕心中料想他定有很多事要问,但是居然这么沉稳,如同山崖上的一株青松般,只看云霭升腾,不问世事。萧夕微斜肩头,对着许长青所在的座位轻轻吹出一口气,顿时静谧的大殿涌进一股不大不小的风,正对着殿门而坐的许长青顷刻间被吹得衣袂翩然欲飞,鬓发轻舞,他本就如美玉般,虽然被忽如其来的风吹得有些衣衫凌乱,然而却丝毫没有窘迫,就好像美玉被轻软的丝绸裹挟着一般,优雅朦胧中又飘逸斐然。这是萧夕唤来的风,她亦是坐得太久,闲极无聊,居然生出想要调戏一下州牧大人的心思,正瞧得赏心悦目,心中感慨难怪轩辕芷贵为天帝,居然会心甘情愿给许长青生孩子,这般绝世姿容,哪个女子看了不会心动,就连萧夕此刻也瞧得目不转睛。忽听许长青轻咳两声,朝萧夕望过来,萧夕已经忘形,正支着胳膊肘眼神放肆地盯着许长青,冷不防被对方看过来,连忙惊醒,直起身子端正坐好。“听说你在笙波城发生很多事,萧夕郡尹就没有要对本州解释一下么?”
萧夕笑了笑:“不知州牧大人指哪件事?”
许长青沉吟了一下:“本州听说你希望让本州释放在猿翼之山上修建祭台的才州百姓,当初依照十巫的指示,这些百姓只要将祭台修建完工就可以回去,但是如今尚未完成,所以本州不会答应让他们离开。”
“大人凭什么要听命于十巫?州牧都是由天帝亲自选任,十巫怎有掌控州牧的权力?”
萧夕皱眉质问,“还是说大人因为畏惧十巫的力量,害怕忤逆十巫的命令会遭到报复?”
许长青无奈叹道:“本州并非贪生怕死,只是……”沉默一会儿又说道,“你还记得合吾尧臣此人么?”
萧夕颔首:“我自然记得,他就是因为杀死巫盼所以才会遭到十巫的杀害。”
安静的殿中,许长青轻轻摇头:“其实合吾尧臣的死因并非仅仅这么简单,他杀死巫盼因此暴露了行踪,所以才会被十巫找到。这其中的隐情,你想知道么?”
萧夕有些惊讶地望着许长青,又听对方缓缓说道:“其实十巫在扶桑肆意横行,并非一朝一夕,早在三十年前,扶桑十二州的不少志士豪杰暗自想要拔出十巫的势力,并且与整个巫族之间爆发一场惊世骇俗的战斗。而这群英豪的领袖之一,就是合吾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