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这事?白泽眯了眯眼,宴席之后他与萧夕是走在最后的,并且都十分谨慎的看过身后并没有其他的人,就算是老安王妃有意派人跟着他,凭他们俩的速度,也绝不是普通丫鬟家丁能够跟上的……这么说来,就是在他去来仪居喝茶的这段时间,清尘竟然还不死心的先他一步派人来告诉了老安王妃。“前日亡兄出丧之时,我与王妃夜遇刺客,险些丧命,而出丧流程细节,皆只有王府内人才知,承儿因此怀疑幕后主使刺客之人正是王府中人,便自作主张查了起来,最终证据便一一指向清尘夫人,承儿前去,正是要指认她的罪状。”
如果真的是清尘告状,这一点她是肯定不可能告诉老安王妃的,白泽思索了一阵,决定据实相告。哪知老安王妃似乎并不在意他究竟说了什么,眼神只像是故意的飘到了白泽那断了的衣袖上,忽而怒道,“清尘不过一介弱女子,怎会勾结刺客?你既是去让她供认罪状,又何至于衣衫不整?”
感情是要给他扣一个私通亡兄妾室的罪名啊,白泽心里冷哼一声,声音中不减底气,更是提高了本就冰冷的声音,“罪状乃是她亲口承认,承儿不过说要禀明母妃处置,她便拉住了承儿衣袖,承儿不过因此才自断了衣袖,何来衣衫不整之说?母妃该不会觉得母妃与王府家法的威严并不足以让她害怕吧?”
话语掷地有声,有理有据,让老安王妃一时无话,她捏了捏手里的帕子,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又道,“男女授受不亲,清尘该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
“母妃大可宣她前来对峙。”
白泽的声音又冷了一个度。两人沉默良久,老安王妃终是选择放弃在这件事上刁难白泽,本身她对清尘也算不得看重,甚至是无感,她不过是听了清尘身边丫鬟的话,想要从白泽这儿知道他到底做了些什么罢了。毕竟从他来王府的那一天,就对她的一切都产生了各种意义上的巨大威胁。“对峙就不必了,既是如此,便依家法处置,只是日后这种危险的事,还是同我知会一声,也免得我这一把老骨头瞎操心。”
“是,承儿知道了。”
依然是毫无意义的一次问话,白泽敛了锋利的气息,殊不知,他对老安王妃费心费力守护的一切根本丝毫不感兴趣。“对了,”老安王妃伸手抚了抚林落柔的肚子,有意无意道,“云儿肚子里的家伙是一天比一天闹腾了,过几日你便要去金陵办事,想来府里的事儿又少不得要我操心,好在婉儿回来了,只是我手边还有这么个小祖宗,终归是不方便的,所以承儿你办完了事便尽早回来吧。”
说的好像他在府里她会让他打理王府上下似的,白泽心下不屑了一阵,不过是想打听仔细自己去金陵到底办些什么重要的事,又怕他得了功劳在皇帝面前邀功抢了这个未出世的白烨遗腹子的王位罢了。“承儿知道了。”
又是简单的一句话,白泽没有给老安王妃想从自己话里得到更多信息的机会,对于老安王妃给自己若有若无的暗示,白泽也早就习惯了当没看见一样。“……”虽然早就知道想从白泽嘴里套出点什么话是难于上青天,老安王妃轻柔的抚着林落柔肚子的手还是顿了一下,她善于观察人心和统领全局,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唯独白泽,是唯一一个让她无法看透而感到害怕的人。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害怕,和看到蛇啊老鼠啊之类的害怕也并不一样,是一种来自心灵最深处的,因为对方比自己更为强大的本能害怕,因为他不可测的实力和背后的秘密而害怕。老安王妃收回自己的手,眼神不着痕迹的瞪了林落柔一眼,强势如她自己,等到百年以后,王府自然要交给白烨的遗腹子,而林落柔却毫无王府主母的气质,做什么都是笨手笨脚毫无章法,甚至……完全败给了萧夕!一个庶女能成为王妃已经是她三世修来的福气了,如果还妄想夺得王府的管家权,她是决不能容忍的。“若是无事,承儿便告退了。”
同样对老安王妃心里打的什么算盘虽然一清二楚却也丝毫不感兴趣的白泽疏离的行了礼,语气里有一丝厌烦。“嗯,退下吧。”
即使不情愿,老安王妃却也不得不放他归去。而来仪居中的萧夕却是因为白泽那句似乎蕴含着足够感天动地的深情的话语而良久的愣住了。韶华宛转吟诵,爱若执炬迎风,急景凋年深情难共。爱若执炬迎风,炽烈而哀恸,诸般滋味皆在其中。蚀心的痛不可阻挡的袭上来,萧夕脑中一阵眩晕,跌坐在座椅上,白泽留下的那块玉佩从她袖间滑落出来,愣是落在了她的手掌心中,温凉的触感让她感觉遥远却又柔和,可那一丝凉意却是直直的蔓延到了她的心底。“王妃?王妃!”
青衣和蓝挽再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思绪仿佛神游九霄云外的萧夕,青衣上前两步,不由得提高了音调,“王妃!”
“啊?”
萧夕回过神来,虽是愣了一下却是本能般紧握了手中的玉佩贴近胸口,而这个反应,亦在她自己的意料之外。“王妃,已到酉时,是否现在就传晚膳?”
青衣瞟了一眼萧夕小心抱着的玉佩,语气里有一如既往的关心。晚膳?她现在哪还有心思吃什么晚饭啊,萧夕松了口气,起身将那玉佩锁进了妆台暗格之中,摇了摇头,“晚膳就不必了,备了热水,本妃今日想早些洗了歇息。”
“王妃可是胃口不好?多少吃些吧,这样对身体不好。”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却是永远都猜不透萧夕的心思。对上两个丫鬟关切的眼神,萧夕心里悄然泛起一丝暖意,最终却是铁了心似的并没有改变主意,只浅笑道,“你们俩替本妃着想本妃心里自然明白,只是今日便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