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立于半空中的青狐王,脸色难看至极。 明王这是想干什么? 准备破釜沉舟一战吗? 青狐王动念之间,他双手化作青焰,火焰如满天雨落,纷纷扬扬,周围的雪花都化作袅袅水汽,向上升腾。 只是当火焰触碰到城墙时,无数甲胄英灵再度举起手中的长枪,长枪铸成一道防线,将所有的火焰都抵挡在枪尖三寸之外。 这一击之后,英灵身上的灿金色光芒,也随之黯淡一点。 接着,滚滚的投石,被站在最前方的妖蛮,投掷向城墙。 无数纵云梯被架起,搭在城墙之上,密密麻麻的妖蛮,如同前赴后继的虫豸,一点一点地往上攀爬。 宋澜衣手腕上缠绕着一根红色藤蔓,藤蔓向外延伸,如同城墙上一抹不起眼的血线。 然而就是这么一根藤蔓,在吸收成吨的妖蛮鲜血后,枝蔓上隐隐有金色细线生长而出。 宋澜衣此时的表情有些诡异。 因为她能感觉到,小嫩芽在吸收血液的同时,它自身也在迅速强大起来。 当小芽自身达到饱和后,它就将血液中的力量,反馈到宋澜衣自己的身上。 也就是说,她现在的身体素质在以不可思议地速度强化起来。 无论是从力量、敏捷还是洞察等方面,都在迅速拔高。 好在这种拔高并不是没有限度的,当到达一定临界点的时候,它就渐渐停止下来,转而作为身体内的底蕴,等待日后突破,再转化为力量。 可以说,宋澜衣此时的实力,远远高于九品,可匹敌一般八品,但是若是对战同境界的天之骄子,如果不动用其它手段,还是过于勉强了点。 宋澜衣看了看手中的强弓,果断丢到一边,转而从另一边拿起一个大锤子。 她趁着众人没注意,走到云梯前,当一个兽耳人身的妖蛮从城墙上冒出头来时,她手中快狠准,一击砸在妖蛮的脑袋上。 “砰!”
一击得手,妖蛮的头颅如同碎裂的西瓜一般,从内部猛地炸开,红白的脑浆流了一地。 公孙玑下意识地转过头,然后……他看了看宋澜衣手中的大锤子,又看了看她单手轻松提起锤子的样子,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你妹的! 你到底是什么修为啊? 拜托!你只是一个药师而已! 宋澜衣没管公孙玑奇怪的眼神,反而投入到了打地鼠的海洋中。 虽然这个打地鼠……略有些血腥。 就在此时,城墙上方,突然多了一群黑压压的鹰隼,鹰隼目光如钩,一声长啼响彻云霄。 在这尖啼响起的一瞬间,城墙上当即就有许多士卒脚步摇晃,两颊惨白毫无血色。 甚至有几名士卒,难以抵挡这种鸣叫声,在思绪恍惚之下,甚至失足跌落城墙之下。 公孙玑从晃神中回过神来,见到这一幕,瞬间暴怒,“畜生,好胆!”
他口吐一颗丹心,丹心赤芒打作,在一瞬间,道心化物,化作一把五色羽毛扇。 他估测了一下自己与鹰隼之间的距离,在心中微微皱眉,但终究只是在心中一叹。 未到三品,不可踏空而行。 至少……儒道是这样的。 这也是他们这些人最遗憾的桎梏。 若是三品之下可踏空而行,哪里容得这天上的杂毛畜生作乱? 心思急转间,公孙玑刚欲出手,然而当宋澜衣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后,他的眼中顿时有精光闪烁。 只是此刻时机紧迫,他顾不得多说什么,羽毛扇一挥,腹中缓缓吸入一口气,胸中似有万丈豪情升起: “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一句“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正是宋澜衣方才低语之话。 只见城墙之上,竟凭空刮起一股狂风。 公孙玑乘风而起,胡须飘扬,头戴纶巾,手持羽扇,犹如月下仙人一般。 他扬手,羽扇一刮,猛喝一声,“风来!”
接着,又是一声,“助火!”
一豆灯火大小的火苗,此刻迎风而涨,在极短距离的情况下,狂风与烈火,愣是趁着鹰隼还未散开,就将火苗附着在他们的羽翎之上。 见状,公孙玑只觉得内心前所未有的痛快。 多少次了? 有多少次,因为囿于不到三品境,无法御空飞行,所以对于这种鸟类的妖蛮,他们往往只能用弓箭乃至术法诗词攻击。 可是这些东西,超过一定的距离后,威能就会减弱。 而且,妖蛮有了距离缓冲后,凭借着自身速度,还可以轻易躲开这些攻击。 但是,在今日之后,一切都不同了。 一首“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足以改变当前的现状。 事实上,当前也不是没有做出类似的诗文,但是这些诗文要么太过罕僻,要么就太过晦涩,简单来说,就是不行。 诗文不行,就代表诗文附带的才气不多,幻化成的异象不强。 但是凭公孙玑的经验,宋澜衣的这首诗,虽谈不上传天下,但是出县之姿,是妥妥的。 甚至被天下之人传诵之后,还有可能上升为“达府”的境界。 这样一想,公孙玑心情就更好了。 他缓缓落在城墙上,眯眼看着因为鹰隼群被烧成火烧云,远处妖蛮大军不敢轻举妄动,甚至连攻城的速度也渐渐放缓下来了。 他笑着拍了拍宋澜衣的肩头,“宋姑娘,未来可期啊。”
宋澜衣脑子一转,顺嘴就秃噜出来了,“未来可期,人生值得。以梦为马,不负韶华?”
公孙玑愣住了,有些犹疑,小声试探道,“这是什么密语吗?”
这下轮到宋澜衣无语了,她也小声道,“要不……你试试?”
公孙玑一愣,然后没好气地赏了宋澜衣一个爆栗,“这笑话真冷。”
这人怎么还打人呢。 君子报仇,三年不晚。 小女子报仇,当天还嫌晚。 宋澜衣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先生,我记得你曾说过,掏空王爷的库房,也要……” “嘘嘘嘘!”
公孙玑神情紧张,“小宋姑娘,小心隔墙有耳。”
宋澜衣的心气顺了。 公孙玑也趁时反应过来,宋澜衣这是在狐假虎威。 一时之间,不由得哑然而笑。 他看着渐渐收兵的妖蛮,突然想起什么,有些疑惑,“小宋姑娘,我有一疑惑,为何你所提及的诗词,多是一半?如同那句‘舍得一身剐,敢把参将拉下马。’又如今日这一句……” 宋澜衣偏过头,只是微笑,“先生可知,我的道心是什么吗?”
公孙玑皱眉不解。 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了? 宋澜衣转过头,看向风雪飘摇的前方,目露追忆,“我的道心,是一场梦啊……” 这梦,不是梦境空间的梦。 而是如同梦幻泡影一般的……前尘往事。 以及埋藏在地底……上下五千年的诗酒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