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老爷们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衔华佩实的文章,这些愚民愚妇非但不理解,不学习,反而对这么一篇,在读书人眼里,粗陋不堪,毫无文采可言的文章大加赞赏,甚至于奉为圭臬? 他们想不明白,但当有人再一次高谈阔论,诋毁这篇文章的时候,他们中的部分人不禁有些沉默。 究竟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难道只有他们说好,才是好。 他们说坏,才是坏。 哪怕……这篇文章,被千千万万,比他们还要多的平民百姓都认可。 当新栏的文稿念完后,台下的众人先是一愣,然后不知是谁先拍响双手,接着雷鸣般的掌声,在整个茶楼内回荡不息。 就在这时候,远在宋宅内的宋澜衣突然睁开了眼睛。 在这一刻,她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细弱的才气,从外界汇入到她的体内。 事实上,自从文报发售以来,这种才气细流就经常出现。 虽然每次的量不多,但胜在持久。 宋澜衣之所以睁眼,是因为她感应到,这才气来源……出自定远城。 想起这些日子以来,老师告诉她外界对于这次新开专栏的诸多争议,宋澜衣忍不住嗤笑一声。 真理,有的时候,是站在少数人的一边。 她宋澜衣没那么大的面子,敢说自己所说的就是真理。 但是……不是真理,至少也不是歪理吧? 读书人是人,其余之外的乐妓、贩夫、走卒乃至垄田里的辛劳人,就不是人了? 宋澜衣继续闭上眼,运行体内的才气,准备再度扩张才气湖泊。 她的提升看似快得没道理,实际上,只有宋澜衣知道,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玉玲珑塔的五倍时间流速,以及每天深夜的名师指导,不计损耗地使用太元通宝,当然,最重要的就是……那亿点点的努力。 我宋澜衣升级,全靠努力!从不开挂! 更何况宋澜衣在自己积累才气的基础上,还需要供养梦境空间升级。 不然以她登上文报的频率,就算是晋升到六品境,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几个呼吸,宋澜衣便能感受到丹田处的才气小湖向外扩张,直至现有的才气填充至三分之二处,湖泊面积才缓缓停止扩大。 宋澜衣与血藤相互依存,她的突破,也带动了血藤的再一次进化。 对了。 到了这个地步,应该能短暂放出那人一段时间了吧? 宋澜衣想到那人,脸色就有些古怪。 这古怪之中,倒是没有恶意。 她这次阴差阳错,倒是帮李白把好朋友叫出来了。 史书上记载,当年李白和杜甫身为忘年之交,虽只有短短一年的交游时光,但是两人互为知己,在此后余生中,多次作诗,怀念彼此。 她也不再犹豫,轻触眉心,一本熟悉的烫金封面的书籍出现在眼前。 李白打着哈欠,两眼迷瞪地浮现在宋澜衣面前。 他从紧闭的窗户中窥见外面的天色,怪叫一声,“这才什么时辰?你怎么就把我叫起来了?你以为我是你这个疯子啊。以后没有生死大事,切记,切记,别叫我早起!”
宋澜衣也不恼,这货就是这么个性子。 她笑呵呵道,“那连子美兄,你都不想看啦?”
李白又打了个哈欠,“什么子美……子美?!”
他猛地瞪大眼睛,一改刚刚万事不过心头的散漫模样,语气有些急迫道,“子美呢?他真的……能出现吗?”
他认真期待的模样,少了平日里的随行洒脱,多了几分忐忑不安。 宋澜衣何曾见过他这番模样? 在她心中,李白应该一直都是洒脱、乐观,哪怕年岁已高,也有一种少年侠气的感觉。 但是宋澜衣也能理解。 不是每一个穿越异世的人都能轻松接受的一切的。 包括宋澜衣自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与李白,不是主公与谋士乃至臣下的关系,而是仅仅……是抱团取暖的两个人。 宋澜衣笑着打开烫金大书,看着上面空白的页面,说了一句话,“未来,皆有可能。”
话落,杜甫两鬓略带斑白的身影,就出现在李白面前。 两人眼眸相对的一刹那,都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震惊、惊喜乃至最后感慨的心情。 倏地,杜甫口中吟诵:“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恻。”
李白闻之,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江南瘴疠地,逐客无消息。”
杜甫的脸上浮现一抹笑容,他行唐礼,冲李白一揖,带着一种越过关山千重,经历火树银花后,在悲喜交加之处,蓦然回首,发现故人就在身后的沧桑之感,“太白兄,我来了。”
在这个世界,我们都是异数。 但是,我来了,还有千千万万个人,即将到来。 就在……近在咫尺的未来。 两人四目相看,沉默了半晌,杜甫突然有些纳闷,“太白兄,凭什么你变年轻了,我还是这副模样?”
李白哪里知道这个啊? 他平日除了跟宋澜衣瞎扯淡,就是喝酒聊天,顺便再出来装X。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放在宋澜衣身上。 宋澜衣一愣,不知怎地,下意识提高音量,“看我作甚?我也没弄明白这东西呢。”
其实她是有点心虚的。 因为这个时候宋澜衣才后知后觉地认识到……杜甫和李白长得,好像是自己理想中的样子。 就像是宋澜衣认为李白是恣意狂放,带有一身侠气的。 所以李白就是青年模样。 而杜子美是忧国忧民,深郁沉重,命运多舛的。 所以杜子美就是中年两鬓斑白的模样。 正在三人会面,气氛颇有些尴尬的时候,密室外的房门被轻轻敲响。 宋澜衣探出神识,就看到了王管家的身影。 她止住了杜甫和李白想要隐藏的身影,轻咳一声,“进来吧。”
说完,她又低声向两人解释,“日后总要在人前出现的,见一见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