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荣威轻声地呢喃着。他是因重伤而被中途送回来,尽管没经历过最后一战的残酷,但还是能感受到几分。不说别的,当初被送回来后,伤势初步稳定的他迫不及待地就要返回防线,谁拦着都没用。然而傅承阳留下的一句话,立刻就让他偃旗息鼓了。那话如是说道:别急着回来,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打赢了最好,但若是有个意外,大荒宗不能群龙无首!由此可见,当时形势紧急到了何种程度,连无所不能的掌教都不得不说出了这种“遗言”般地嘱托。就这样,刘荣威便留在了大荒宗一边养伤,一边等待前线的战况。当知道打赢了之后,他激动得狂饮三十斗酒,喝得酩酊大醉。半梦半醒之间,他忍不住涕泪横流:“掌教,和那些同门,你们一定付出了惨重代价,赢得很艰难吧!”
谁都为打赢了而感到欢欣鼓舞,可又有几个会想到胜利之下的牺牲呢?面对这鲜血淋漓的数字后,一股悲伤的情绪在众人之间蔓延,一个个的眼眶中已噙满了泪花。“把眼泪收一收,先把战死的同门迎回家!”
说完,傅承阳便披上丧袍亲自抱着一个骨灰坛,一步一个台阶地走进山门。其他弟子也是如此,捧着同门的骨灰,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脸上一片肃穆。队伍两边,许多弟子一边打着白幡,一边抛洒着纸钱。瑟瑟秋风呜呜地吹着,适时地送上了一曲哀歌。送丧队伍所行方向,正是主殿旁的英灵殿。英灵殿乃是存放历代战死者骨灰之所,也是整个大荒宗最至高无上的地方。寿终正寝和意外陨故的可不算……只要大荒宗还存在一天,这些战死的英灵就享受后来人一日的香火供奉。然而上数几千年供奉的英灵数量,也没有这次一次来得多。尽管如此,此举并无一人反对。这些人是为了人族大义而流尽最后一滴血,理当进入英灵殿中受后来者的敬仰与供奉。“魂归来兮!”
当看着密密麻麻的骨灰坛堆成了一座高塔后,傅承阳心中一片悲戚。身后众弟子亦是带着哭腔,跟着高喊道。天高路远,莫丢了回家的路,成了孤魂野鬼!生,是大荒宗的人!死,亦是大荒宗的鬼!“这场丧事,不仅要办,还要大办!”
拉着刘荣威的手,傅承阳不断地嘱咐道。虽然道门清静无为一向不喜张扬,但现在显然是例外情况。还能活着,已是他们这些侥幸生还之人最大的幸运。而对那些逝者,就要极尽哀荣!“是,掌教!”
刘荣威用力地点了点头。这些都是大荒宗的人杰,生前光芒万丈,死后也要风风光光。足足一个月,整个大荒山上俱是缟素,所以弟子更是无不痛哭。按照往常,哪怕是遇到不幸之事,其他宗门也会派人来吊唁。然而大战刚过,修真界大小宗门都是损失惨重,也都忙着操办丧事。一时间,整个修真界都变成了白色,家家挂白,悲哭震天。不过这还不是最惨的,有的小宗门全员上了防线,战后却无一生还。身死宗灭,那才是真的惨!“龙虎山,虎道人到!”
治丧期间,离得较近的龙虎山在得知消息后,也派来了虎道人前来吊唁。只见胖胖的虎道人收起了玩世不恭,脸上庄严肃穆,恭恭敬敬地在英灵牌位面前上了炷香。今天只他一人前来,至于一向形影不离的龙道人,也因故无法前来。无他,也是宗门治丧……龙虎山众弟子在龙虎两道人的率领下,在另一侧的防线成功地拦住了兽潮。当然,不可避免地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宗门弟子死伤惨重元气大伤,向来没个正形的虎道人也因此悲痛万分。“掌教,请节哀顺变!”
互相见礼后,虎道人涩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逝者已去,而生者仍需继续!傅承阳他们这些活着的人,不仅要替自己而活,更要背负死去者的寄托,努力将宗门发扬光大。又聊了几句,虎道人就提出了告辞。自家那里还有一个烂摊子等着处理,他也是分身乏术。“刘荣威,替我送送他吧!”
傅承阳心力交瘁,实在没多余的精力来迎来送往。也就是两家同气连枝关系极好,否则傅承阳都不会出面,直接让刘荣威出面就给打发了。后者闻言,立刻称是。这一送就将虎道人送到了龙虎山……来而不往非礼也,刘荣威也需代表大荒宗吊唁一番。“你们就安心地去吧,大荒宗会更加兴盛地屹立世间!”
望着惨白的骨灰塔,傅承阳暗暗立下誓言。承蒙了大荒宗太多关照,他又在这个位置上,万万不敢让大荒宗在他手上衰败。以前他没得选,但他现在想做好一个大荒宗弟子应尽的本分!“掌教,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号什么号,有什么事慢慢说!”
此时大殿外,传来了刘荣威的声音。英灵殿是英灵安息之所,必须保持肃静以示尊重。“事情是这样,我们。”
说话那人不仅声音降了几个音度,而且又快又急,只能听到一阵低语却听不清内容。原本傅承阳不打算理会这样的事,但转而声音又大了起来。“什么!让我们暂时息事宁人?”
“掌教你这样说,这让我怎么回去和弟子回复?”
“怎么,你还不服气了?”
刘荣威的声音再次响起,话中明显带了丝火气:“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又不是不知道,弄得大张旗鼓又该如何收场!”
“我不服!”
“他们算什么东西,我们大荒宗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腌臜气!”
“不是让你忍气吞声,而是先等等!”
“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再把事情解决了!”
“徒弟们群情激奋,都等着我回去给他们答复呢!”
“掌教你这样的解释,我接受不了!”
“若是宗门不支持我,我自己带着徒弟们下山把这场子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