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晚枫都被万九洲吓了一跳,他这个时候忽然想起这个干嘛?面对着张明净投来的疑惑目光,杜晚枫竭力保持着淡定。“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哪里还记得……”“不记得了吗?不应该啊,杜兄记忆力这么好。”
“记忆力好也不用什么事都记得,不过你这样一说我还真想起了一点。当时在双喜镇,有一个穿着嫁衣的姑娘当着我们的面,撞在了她爱人的墓碑上。因为那个事,咱们都无心再游玩,回来一路上都很黯然。”
“就是这个,后来这事还是杜首辅调查清楚的。”
“嗯,我跟我爹说的。后来就看到折柳先生的《双喜门》,也是写到我心里去了。”
一行人下了楼,这件事也总算被杜晚枫岔过去了。有关于杜家封赏问题,承安帝想来想去,还是没想到妥善之法。若只是口头褒奖和一点赏赐,那别人都会笑他小气。若封赏太重,承安帝又怕杜家名头太盛,以后再想压制又怕压不住。对杜家,他总是会有更多的顾虑。而且不怀疑杜家是一回事,杜寒秋在朝中影响太深。不说别的,那胡大人和田大人等官员虽然现在一心效忠于他,但如果杜晚枫上位了,只怕这两位也会对他另眼看待。可像从前一样装作不理会,一个是舍不得杜晚枫这样的惊世之才,另一个也是杜晚枫杜婉芷姐弟俩所作所为满朝文武皆看在眼里。他要什么都不表示,这些闻风而动的只怕又会拿杜家做文章。不能让杜家得不到赏赐,还要被人排挤。何况杜婉芷这个女巾帼,如今很得民心,朝廷对杜家那般只怕会招致议论。这些想法和顾虑承安帝并没有跟他的萧姐姐说,他知道萧姐姐素来不喜杜家,凡和杜家相关的事情,他不用问也能猜到结果。倒是得了空去看即将临盆的董妃时,承安帝与她闲聊了起来。“圣人,臣妾一介后宫妇人,不懂什么朝廷大事,也不能轻易多嘴。只是杜家那个九小姐,臣妾倒是越来越喜欢。”
“哦?爱妃也听过杜婉芷?”
“臣妾还未入宫时,就听过这位九小姐美貌绝伦。杜探花之前不也题诗赞曰: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便想着这该是怎样的美貌啊,然后又得知这位九小姐行事出格。二十多岁尚未出嫁,却依然不改她潇洒性情。别人说她没规没矩,我却有些羡慕她率性而为,自在逍遥。”
“爱妃可是觉着宫中憋闷了?等朕闲些了,你也把龙儿生下来,朕便带你去宫外走走?”
董妃摇摇头,“只要圣人能偶尔过来看看臣妾,臣妾便不觉着闷。只是过惯了深宫生活,还是有点向往九小姐这种天高海阔哪里都敢去、也哪里都敢闯的性子。”
“杜家九姑娘这方面确实与众不同。”
“欸!臣妾只是看折柳先生的戏曲,就被那些灭绝人性的敌寇吓得哭泣。同样是个姑娘,九小姐却敢上阵杀敌,身受重伤而不退。这一点真的很让臣妾敬佩,我想如果不是有一番强烈的爱大闽之心,没有哪个女孩子敢做到这一步。”
承安帝沉默了下来。他无法否认这一点。无论是杜晚枫还是杜婉芷,都不止一次展现出了爱大闽之心。而这姐弟俩,不可能是一日间便拥有了这样的责任心,这与杜首辅从小对他们的教导分不开。有这样的孩子,承安帝也很难相信杜首辅会是一个为了自身权力、置大闽利益于不顾的人。所以他这些日子,也越发怀疑之前臣子们对杜首辅推行的政策进行批判、和所谓的“盖棺定论”是否真的就是正确。事实也证明,杜首辅在大闽境内推行的许多政策就是有利于百姓生计和国库创收的。以至于许多地方官,在自己治下都变相效仿起了杜首辅之前的政策。崔行等人还以此为名目弹劾这些官员,承安帝当时很气愤,贬黜了这些官员。如今他开始反思自己在这些事情上可能真的做错了。周斛站在一旁,耳听着董妃与承安帝的谈话,也不动声色观察着承安帝的反应。她有些佩服董妃,看起来只是一名弱女子,却很是聪明。知道从杜婉芷入手,如果她要直接夸杜晚枫,或者提杜首辅的好,那不但会引起承安帝的戒备,还有可能连累到自身。如今就算为杜家说了几句好话,承安帝也不会多想。何况她说话技巧很高明,只说了一小半,余下的则靠承安帝自己去体会。而承安帝带着这个想法,在批阅奏折时,对地方官在实际中推行地方政策有点走杜首辅老路时的弹劾,直接没有允准。一开始只是不予理会。弹劾的臣子也不清楚圣人是完全没领悟到这件事的性质,还是看到了却不想管。如果是后者,那事情可就不简单了。因为这意味着一个重要的信号。那就是杜首辅推行的那些政策,很有可能会再次实施。真要是这样,那可就关系着重多人士的切身利益了。承安帝如今还没想好,处在左右摇摆的阶段。面对弹劾的臣子一次又一次试探,他都选择了无视。而弹劾的臣子们也不敢直接把这事情挑明,因为他们都看得出圣人态度莫明。要是真说开了,圣人下定了决心,未必符合他们的利益。最后双方都暂时把这事情搁置了,至于那地方官,也就随着他去弄。承安帝是想看看他到底能弄出个什么名堂。而弹劾的这边则想着暗中施压,斩断这种苗头。杜晚枫也得到了风声。井宾问他,他们现在应该怎么做?杜晚枫思量了一番后,答道:“此时最不宜动作的就是我们,装作不知道,也让胡大人、田大人,凡过去与杜家相关的人员都别提及此事。”
这件事情杜晚枫想等等看后续的情况,也不会再给机会让崔行等人继续把矛盾转移到杜家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