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府。深夜,杜晚枫翻阅着从各地送来的情报,有武林的,有西荣、夫仓、北安的,还有大闽境内各州县的一些反馈。之后用只有自己知晓的特殊密文,将重要情报进行备份,再将原件全部销毁。其中,在查看敬天府的情报时,杜晚枫发现了一些异样。周敬那里,似乎有一阵子没消息了。莫非那边出了情况?上官朝夕此刻就在敬天府,她在这里,机密卫定然也布局在城中。以往的联络方式杜晚枫不敢轻易动用,许多事情做起来也更加束手束脚。不过,这里是大闽国都,哪里又能由得机密卫嚣张放肆,真当这里是他们秘密大本营?寒食大教习域离,披着黑色的斗篷星夜而至。她到来的时候,杜晚枫正伏在案上睡着了。她没有惊扰他,默默解下自己的披风,想要为杜晚枫披上。但睡眠极浅的杜晚枫,被这一碰触人就惊醒了过来。“域离姑姑?”
“打扰公子了。”
女人微微颔首,温言道。“怎会,只是域离姑姑比我预计的要来得快多了。”
“接到公子的讯息,便立即带着寒食的人扮作商旅进城了。”
“域离姑姑也知道,夫仓上官朝夕和她的机密卫已经来到了敬天府,我琐事缠身,还需要域离姑姑来为我主持大局。”
“不敢,既然是公子需要,域离必当竭尽全力为公子排忧解劳。”
“姑姑是我的长辈,也是晚枫至亲之人,何必与晚枫这般客气,倒让我姑侄俩生分了。”
“枫儿,姑姑当然不会和你生分。只是我执掌寒食,那与你便是主仆。对你恭敬,既是为了约束底下人,也是为了约束我自己。”
“那在这里没有旁人,姑姑便不要唤我公子了。”
在域离面前,杜晚枫声音都软了一些,口气里还带着点亲近撒娇的意味。域离姑姑是知道她的女儿身身份的。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百巧娘子,精通各种改头换面和驻颜之术,又是全天下最懂女人的女人。还从小带着杜晚枫满江湖跑,哪里会不知道她的真身?只是大娘二娘早有嘱咐,域离姑姑也知道她们的一番苦心,便没有将这事告诉给杜寒秋。杜晚枫于女扮男装一道如此有经验,域离姑姑也传授不少。“枫儿,这些年辛苦你了。”
域离摸着杜晚枫的脸,眼泛泪花道。一看到杜晚枫,她就想到了她的义兄。如果杜大哥还活着,这孩子也不必活得这般小心翼翼、将满门压力担于一身。杜晚枫却笑着说:“有姑姑还有大家全心全意帮我,就算再辛苦我也能走下去。”
没有谁永远都能活在别人的荫蔽和保护之下,父亲不在了,他就要将该担负的责任都担起来。杜晚枫将域离引到了茶几旁,想给她斟茶,却发现茶凉了。这个时候又不好再唤人给她送热茶来,正自难办间,域离已经端着茶盏喝起凉茶来。“这点小事,何必在意?”
“域离姑姑多年未归,一回来侄儿便用凉茶相待,实在不妥。”
“我是回家,又不是来做客的,不必担心会怠慢了我。”
这话让杜晚枫开心起来,“姑姑说得对极了。”
他也开心品着凉茶。随后两人又聊了点寒食内部的事情,便将话题转到了机密卫身上。“这些年我秘密帮你培植势力,同时也在搜集机密卫相关信息。机密卫隶属于夫仓王室,这一点是大家众所周知的,却很少有人知道真正执掌机密卫的是上官新一任家主上官朝夕,这个女人可了不得,是上官家历代家主中最果决、也最有头脑的。不是我说,枫儿,单论个人谋略,上官朝夕不在你之下。”
杜晚枫含笑点头,“姑姑所说,侄儿深以为然。我也觉得这位朝夕将军,比我之前遇到的所有对手都还要难对付。”
然域离话又一转,“但姑姑说的也只是截止到现在的你。”
“截止到现在的我?”
杜晚枫一时间还未能明白域离姑姑所指为何。“这些年我虽然不在你身边,但你做的事情也并未隐瞒我。枫儿,你知道你最让我吃惊的地方在哪里吗?”
“……”“便是你的成长性。”
域离姑姑叹道,“这些年你成长得非常快,从一个无忧无虑的首辅小公子,到成为拨弄大闽朝堂风云的那双手,你每时每刻都在成长。朝中那些老狐狸,还有杜家艰难的处境,让你得到了足够多的历练。”
杜晚枫在认真听着。“可上官朝夕呢?作为机密卫的主人,她的确也是个十足十的阴谋者。可她再聪明,也始终跳脱不出夫仓王室和上官家族对她的束缚,论成长性她也是不如你的。我相信在你和她之间,最后的胜者一定是你。”
寥寥几句话,便显示了寒食大教习的眼界。杜晚枫可爱地冲域离一笑,“我就知道姑姑最偏爱我了。”
“我哪是偏爱,姑姑是实话实说。”
“我也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上官朝夕,但她的势力的确也不是现在的我能够抗衡的。”
“枫儿别担心,这是在大闽境内,又不是她的主场。明着干不过,咱们暗地里一点点给她扒皮放血,她血再厚肉再多,也总有被我们一点点吞完的时候!”
这可是她最为擅长的。在杜晚枫面前温和慈爱的域离大教习,在说到对手时眼里尽是狠辣和狡黠。这样的域离姑姑,让杜晚枫倍感可靠。“正因如此,我才需要域离姑姑来帮我,有你在,我也不至于因为机密卫的存在而动弹不得了。”
“枫儿你看——”域离捋起了左手衣袖,在她小手臂内侧,有一只朱红色的八脚蜘蛛。“蜘蛛?”
“经寒食多年调查,隐秘莫测的机密卫,每一位谍探都会在手臂上留下一只蜘蛛。根据级别不同,蜘蛛脚也不一样。最少的只有两只脚,之后是四只,六只,八只脚。而在机密卫中最高级别一共有十二只脚,唯一的一只十二只脚蜘蛛,也就是上官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