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下乡。穿过冗长的穿堂,进到内间里的时候,韩沐北如蝶翼的睫毛微微一动。那边,里间的小院子里,安氏集团的大小姐安舒雅换下了来时的那身香奈儿套装,穿着件寻常的白色卫衣,配条黑色运动裤,坐在长板凳上,手里拿着瓶哇哈哈,喝得正欢。作为一名正儿八经的官二代,韩沐北见过太多的名门贵女,有才华的有之,不拘小节的有之,大咧咧的有之,可像安舒雅这样,换下一身品牌,穿着身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卫衣,坐在个大方桌前,将一瓶2块钱的哇哈哈喝出辛巴克的幸福感的,还真没有。“唔?韩沐北!”
安舒雅瞧见了韩沐北,挥动着手,朝他喊,“这边,你过来挨着我坐。”
韩沐北于是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安舒雅旁边坐着的自然是刘家老太太刘桐,老太太一双仍然十分精神奕奕的眼睛,往韩沐北走来的方向望一眼,“沐北啊,饿了吧,赶紧过来一块儿吃。”
安舒雅的嘴里还han着吸管,慵懒又自在地半眯了眼睛,看眼前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的美食,笑得像极了一只小馋猫。75岁的老太太眼里满是慈爱的笑意,“你这丫头啊,就是馋。”
说着话,亲自夹起一个豆腐包到安舒雅的碗里,“你二姑的手艺那是极好的,就是你这丫头啊,都多大的人了,还不会下厨!”
老太太嗔怪的话,让得乐呵呵的安舒雅稍稍垂了眼眸,掩饰住眼底的不自在。为了季皓轩,她早不是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丫头了。没跟外婆炫耀她的厨艺,是因为怕老人心疼。“说起下厨,沐北会做饭吗?”
老太太给韩沐北的碗里夹上一个鸡翅,冷不丁的问。韩沐北看着碗里的鸡翅,笑着回答,“会做一些。以前在美国留学,因为吃不惯西餐,后面被逼着没办法了,就自己学着在家里做。”
老太太眼睛笑眯mi的,“这样啊,这年头,男娃娃会做饭的是越来越多了,女娃娃不会做饭倒也没啥了。”
安舒雅嘴里还yao着哇哈哈的吸管,乐呵呵的跟同一个桌吃着饭的侄儿刘东川笑。韩沐北却是听出了老人的话外音,“外婆,小雅不会做饭,不碍事的。”
怕惊着了还糊里糊涂的安舒雅,韩沐北把后面的那句,“有我在,就够了”咽进了肚子里。老太太深以为然地点头,“不错。不错。”
连着说了两个“不错”,这才收回了看着韩沐北的目光。等到手里的那瓶哇哈哈喝完了,作为东道主的安舒雅才终于想起了坐在她旁边的韩沐北,“哎,韩沐北,你尝尝那个红薯圆子。”
安舒雅给韩沐北夹上一个,“这是我最喜欢吃的一道菜了。”
金黄色的球状物,咬一口,有红薯的甜香味。“好吃吧?”
安舒雅带着点王婆卖瓜的味道,偏了脑袋来,睁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韩沐北老实回答,“这个,确实很好吃。不是很甜,却有些糯,有些脆。”
自己喜欢的东西,得到了旁人的认可,安舒雅很高兴。于是凑到韩沐北的耳朵边,小声说道,“这个我会做的,等回去了,我手好了,我可以给你做。”
她浅浅的呼吸,喷在他的耳朵边,痒痒的,像软绒绒的鹅毛,一下又一下的抚在他的心上。他屏住呼吸,睁着双星辰般的眼睛,看着她。她以为他不信,带着点赌气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会做,回去了我就做给你看。”
她,要给他做红薯圆子。她,肯为他下厨。韩沐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砰”的一声响,有晶莹闪烁的烟火,“砰”的在天边绽开出一朵华丽的牡丹。“呀!是小舅舅在放烟花了!”
刘向东一骨碌从座位上跳下来,嚷嚷着朝院子里边的小坝子里跑,“哇,放烟花了,放烟花了,我也要放。”
“砰”“砰砰”“砰砰砰”接连的声音响起,天边开始绽开数朵夺目的烟火。牡丹花开,菊花漫天,甚至的还有梅花四散。那样绚丽的星空对韩沐北却没半点的吸引力,他侧过了脸来,看着仰头看得专注的安舒雅。“小雅,我喜欢你,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他情不自禁地轻声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