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站,居然会是K县……季皓晨虽然只听了个半懂不懂,可因为上午他瞧见的那一幕,季皓晨对吴晓雅那是半点也瞧不上。所以这会儿听了季皓轩夸奖安舒雅的话,忍不住就要多一句嘴,“我以前就瞧着舒雅是个聪明又实诚的,怎么着,跟人离了婚,才马后炮的发现人家的好了?!”
聂锦言气得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季皓晨一脚,眼神转动,到底还是说了一句老实话,“安学承没白生舒雅这么个女儿,他一走,我还以为安家就此就要没落了,却没料到,舒雅居然果断地辞了她那事业编教师的工作,毅然决然回安氏挑起了安家的担子。”
她那样倔强的一个人,父亲走后,又怎么可能再踏踏实实地在学校里过着她无忧无虑人民教师的日子。季皓轩埋首,下意识朝桌上那盘清蒸鲈鱼夹去。乳白的鱼肉,鲜嫩滑口,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似乎是安舒雅最爱吃的一道菜。“K县虽说不过是个三线小城市,可她投资的却是K县老城区的开发,这一笔,安氏能净赚上亿。”
聂锦言眼光毒辣的说道。季皓轩眉目稍稍舒展开来,他真心的为她的成就而祝福。只是,K县……季皓轩想到了出身K县的吴晓雅,想到了幼年时他在K县靖舒乡峨城山上的九死一生……吴晓雅确实是跟那姓宋的男人在204号房间里呆了整整一晚上。吴晓雅背叛了他,这也是事实。想到这些,季皓轩握紧了手里的竹筷。饭桌上,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沉重起来。突然,C市电视台里,午间财经新闻里出现了安舒雅的脸。有记者采访道,“安总,听说你们安氏集团前两天拿下了K县老城区的开发权,请问有这么一回事吗?”
画面对准了安舒雅的脸。她眉眼微弯,笑容得体又不失亲和,“是的。”
她点头,不加掩饰的承认。记者又问,“安氏想要投资房地产,多的是地方,为什么会选K县呢?”
电视里,一头黑发精心挽成一个髻的女子,微垂了头,笑容里多了三分纯真两分俏皮还有五分的眷顾,“K县算是我的老家了,我外婆就赖在K县的靖舒乡不肯出来跟我回C市住。”
某个男人只觉眼前一黑,手里端着的瓷碗,“砰”一声掉在了地上。瓷碗被摔了个四分五裂,男人端碗的动作却始终不变。他眼前,安舒雅偏了脑袋,笑得眉眼弯弯的脸已经有些模糊。耳朵里,安舒雅清冷的话语,却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桓。“K县算是我的老家了,我外婆就赖在K县的靖舒乡不肯出来跟我回C市住……”“K县算是我的老家了,我外婆就赖在K县的靖舒乡不肯出来跟我回C市住……”“K县算是我的老家了,我外婆就赖在K县的靖舒乡不肯出来跟我回C市住……”那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脑海里不停的回放,季皓轩的脸色,就这样攸地由青转白,由白转青。“皓轩?”
聂锦言吓得慌了手脚,“你别吓妈啊,你这是怎么了?”
聂锦言摸着儿子冰冷的额头,担忧的喊。季皓轩却哪里还听得见母亲担忧的问话,他身体陡地一软,差点就要趴在了饭桌上。他想起那一年,在他最绝望的时候,那个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七八岁的小姑娘。那姑娘扎着两个冲天马尾,穿着一身乡下最常见的白色衫子,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偏了脑袋看着他。那样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慢慢地就和如今的安舒雅的眸子相重合。同样的黑白分明,同样的清澈如水,同样的晶晶亮。他想起她同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我就说嘛,明明我就听见有人在喊救命了,哥哥们还不信。幸好我绕回来了。”
“我没事儿,只是有点晕血。”
“完了完了,哥哥们寻过来了,我得走了,再不走,外婆要真生了气,肯定会打我的小屁屁……”季皓轩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那小女孩儿口中的哥哥们,可不就是刘家两兄弟和顾心诚;那小女孩儿口中的晕血,他可不就见识过安舒雅晕血晕得站立不稳;还有,还有外婆……“三弟?!三弟?!”
季皓轩的神情恍惚让得季皓晨也凑了过来,拿手轻轻拍在季皓轩的脸上,“你这是怎么了?”
“……我……”猛然惊醒过来的季皓轩,眼里有山雨欲来的沉痛,“我好痛……”他声音喑哑,表情痛苦又彷徨,“好痛……”他捂住胸口,那样骄傲又自负的人,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显出他的无助与脆弱。“怎么回事?”
聂锦言站了起来,以为儿子是生了病,所以心口痛,“快,打120!赶紧打120!”
季皓晨掏了手机出来,赶紧拨打电话。季皓扬眼神清明,却还是作势站了起来,半蹲在他这同父异母的兄弟身边,假作关心,“三弟,你这是哪里不舒服?你别吓我们啊。”
母亲与哥哥们的关心犹言在耳,可是他的世界里却只充斥着滔天的悔意与汹涌的伤痛。是她!是她!他找了那么多年的人,他厌恶了那么多年的人,他突然爱上的人,居然一直都是她……季皓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