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欢给安舒雅打来了电话。声音慈爱,“亦舒,中午早些回来吃饭。”
安舒雅坐在公交站台的椅子上,脚边放着她的大提琴。电话里母亲林欢的声音有些缥缈。她听得不大真切。“亦舒?”
林欢又喊了一声。她有些木然的眨了一下眼睛,“……”眸光注视处,有电车刚好停在站台,多的是背着乐器的少年男女聚在一块儿,正匆匆朝机车这边跑。十六七的少年们,脸上都还带着未经风霜的纯真稚气。三三两两聚拢在一块儿,笑笑嘻嘻地上了机车。安舒雅就算隔了好远,也能透过车窗,看清里面少年脸上的笑颜。“亦舒?”
电话的那一头,林欢又问了一句,“你在听吗?”
安舒雅收回目光,一双眸子就注意到面前的一双白色休闲鞋。男人的鞋子,干净得几乎算得上是纤尘不染。“哦,妈,我在听。”
她的目光停在离她一步之遥的这双白鞋上。“早些回来吃饭。”
林欢重复道,“还有……”她迟疑着,“孩子,别多心,妈这两天因为公司的事,心情不大好,让你受委屈了。”
安舒雅心里虽然还有些难受,可她仍然关切道,“公司怎么了吗?”
“……公司……”因为已经有了打算,林欢也就并不再迟疑,“公司出了点事情,被……被抵制了……”这事情可大可小了,安舒雅正经了脸色,“被抵制了是什么意思?”
“季刘顾家在国内发起了抵制瑞丽珠宝的行动。”
林欢的声音里显出三分惆怅七分无奈的劳累。安舒雅盯着面前男士白鞋的眼睛顺着男人的脚踝往上移。从修长的双腿,到颀长的身躯,目光最后落在男人的脸上。线条流畅,眸光温柔。季皓轩笑容满面的正看着她。“哦。”
她应了一声,再瞪一眼面前的男人,“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是的啊。所以舒儿,这两天你也别怪母亲性情不好……”林欢的嗓音里带上了抽泣的哭腔。“妈。”
那边声音一变,安舒雅立即正经了脸色,“你别这样。”
她知道瑞丽是母亲一手创办起来的,对母亲来说,意义非凡。“你最近身体也不好,公司里的事,就别再费心了。”
林欢叹口气,“我不费心,我不费心,你们兄妹俩,又有谁能靠得住?唉……”哥哥林睿航现在已经是一院之长,再让他放弃打拼多年的事业,对他来说实在是不小的打击。家里公司出了事,这时候能抗起家族责任的人,非她莫属了……“妈……”她抿了一下嘴,“这事,要不你就让我来解决吧。你的身体,累不得的。”
安舒雅感情真挚。林欢眼眶泛红,良久的沉默以后,才终于“哎”了一声,“我的儿啊……”不知道为什么,只这一句,却让得坐在机车站台的安舒雅鼻头一酸,豆大的一串泪珠就顺着眼眶流了出来。“妈做了你爱吃的菜,回来吧。我的儿。”
林欢笑着喊。“嗯。”
她拿手背擦掉脸上的泪,“我这就回来。”
然后,挂断电话,安舒雅对上一双深邃如黑夜的眸子。男人半蹲在她的面前,手里拿了咖啡色的手绢,平视着面前的安舒雅,心疼的正要为她擦眼泪。“别哭。”
他说。她没说话,盯着他的眼睛,没有任何表情。咖啡色的手绢,质地良好。在她的脸上滑过,丝滑熨帖。“你是来问我要你的红绳?”
她慢慢开口。“不是。”
他答。“哦?”
她有些惊讶,“为什么?”
“它对我已经不重要了。”
他看着她,“人比物品更重要。而且,”他悠悠道,“你会赔我一条新的手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