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白的雪纷落而下,渐渐将他们的身影覆盖。 “红妖,你冷不冷呀?”
团子喃喃的问道,声音很轻。 “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说着,她再次伸出手,小心的将红妖身上的积雪扫落。 “他对你一点也不好,你干嘛还要跟着他...” 团子唇瓣微微颤抖, “他之前还那么对我呢,你不生气吗?你不要跟他一起...” 眼泪掉的越来越多。 触手冰凉。 她的指尖轻轻一颤。 红妖的爪子还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似是怎样也不肯松手。 团子试了一下,没挣开,就不敢再试了。 她捂住脸,眼泪却还是从指缝中流出。 “呜呜呜...红妖,对不起,我那天不该跟你发火的,对不起...我再不跟你发脾气了好不好...你不是最喜欢阿玥了吗?我、我把阿玥让一半给你,好不好?“ “紫尘睡着了,他不知道,知道了肯定也不会介意的。你回来吧?你抓我头发,还没有跟我道歉呢!”
团子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只剩下小身子微微抽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最后,她终于眼前一黑,向后面倒去。 岑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将她接住。 他低头看了怀中的团子一眼。 她的鼻尖红红的,眼睛红肿,脸上满是泪痕。 岑一叹了口气。 “将他们一起葬在凤鸣山吧。”
...... 雪渐渐停了。 偌大的幻神殿,都被皑皑白雪覆盖。 一眼望去,干净辽远。 君九卿站在主殿之前,负手而立,良久。 终于,他抬腿向前走去。 周围有一些人看过来,神色复杂。 君九卿毫不在意。 他从不将世人放在眼里。 他心中所想所念,从头到尾,不过一人。 但那个人,从来也不属于他。 双脚踩在积雪之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此时,岑一刚刚让七寒他们将慕青和与红妖送去同葬,并且让华双双将团子送回去休息。 听到声音,他回头看来。 二人对视。 君九卿道: “十三位神使随她入轮回重生,唯有你,从一开始就留下了所有记忆,数年来,帮她将人重新召回,帮她筹谋一切,甚至最后这一场,也是你早就想好的...第一神使,厉害。“ 岑一淡淡一笑。 “谬赞。一切皆是帝君所谋,我不过是其中一环,一切所为,皆为玥神归来。“ “为她归来...” 君九卿缓声念着这几个字,笑了一声, “他还真是机关算尽...对了,你可知,江羽丞是怎么死的?”
他忽然话锋一转,淡声问道。 岑一神色平静的看着他。 这名字已经太久无人提起,也无人在意。 君九卿却是笑意更深。 “不错,他是死在我手里。准确的说,是受尽折磨之后,在那巫蛊锤中,被炼化了。当初他只剩下一道魂魄,四处逃亡,碰巧撞到了我手里。当时还没觉得,如今想起,哪里是碰巧?“ “容修若真的想杀他,绝不会给他任何活下去的机会,但偏偏,他要给江羽丞希望,再让他绝望,最后,还把他送到了我这。不过是因为他知道,江羽丞落在我手里,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江羽丞所作种种,容修非杀他不可。 但他没有亲自动手,反而是辗转到了君九卿这。 无非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罢了。 君九卿嗤笑一声。 “也罢,他连自己的生死都能算进去,何况是我?”
时至今日,再没什么好说的了。 岑一看着他,淡淡道: “既然如此,当初你就不该背叛玥神。玥神待你不薄。“ 当初,他算是幻神宫中,除了诸位神使之外,天赋实力最强的修行者之一。 玥神掌管幻神殿,经常会从众多修行者中擢选最顶尖的那些进入幻神殿修行。 君九卿一度很受她的看好与器重。 可惜,君九卿向来自视甚高,野心勃勃,谁也不放在眼里。 眼看即使登天破神,身份地位也无法更上一层,他终于还是选择与恶灵同一战线。 岑一盯着他: “只为了恶灵许诺你的大祭司之位,便将玥神数年栽培之恩抛却?“ 君九卿勾起一抹邪肆的笑。 “那都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随后,他环视一圈。 “第一神使,你还是将心思放在这幻神殿吧!至于我——你还没资格管。”
说完,他不再多言,抬脚离开。 幻神殿的大门开着。 见到君九卿出来,那些围观的人自动让开了一条路。 他朝着天门的方向而去。 伍曜正要拦,就听到岑一的声音传来: “放他走。”
伍曜只好听从,目光在君九卿身上扫了几眼,没有再拦。 君九卿站在天门处。 有风从身后吹来,卷起几片雪花,朝着下面无声飘落。 经过先前一战,幻神海被彻底冻结成冰霜,绵延千里。 此时,终于又渐渐飞回,化开。 一眼望去,如雪原之上,出现了几处小小的湖泊。 水波荡漾,莹光闪烁。 用不了多久,这里又会恢复成一片波澜壮阔的海域。 而她,也终于重回幻神殿,成为至尊的存在。 如今她战败天道,自然是比以前更盛了。 君九卿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天门之外。 十三看向岑一,有些犹豫的问道: “大哥,就这么放他走了?”
岑一平静道: “他叛离玥神,不过此次一战,他的所为,也算抵了当年的债了。”
...... 弑神冢。 荒凉苍茫的原野之上,风呼啸而过。 一道身影,忽然出现。 正是君九卿。 他一步步走着,耳边似乎还能响起万年前那一战的厮杀之声。 还有那腥甜的血腥气息,也萦绕鼻尖。 渐渐地,这血腥气竟是越发的浓郁。 他神色微动,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一道奇诡的血色纹路,不知何时,从皮肤之下浮现,一点点的蠕动着。 手背上破了一个小小的口子,血正是不断从这里滴落。 而那血腥气息,也正来源于此。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 随着那血色纹路的不断蔓延,他皮肤内里的血肉在一点点的被啮咬吞噬。 很快,那只手上的血肉都被腐蚀的干干净净,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血皮,包裹在骨头之上。 他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