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富贵顺口接上王铁花的回答,亲昵的揉捏着孩子们的小脑袋瓜,然后对着提问的小孩子问道:“小光,这西游记啊,看的是孙大圣不畏惧强权,具有反抗斗争的精神,你怎么还注意到一个炼丹炉了?“被喊做小光的小男孩,转过脑袋对着张富贵说道:”老大,我就是觉得这个这个炼丹炉是个宝贝,被弄坏了挺可惜的,里面要是有仙丹的话,弄不好还能给人治病呢。“小孩子天真无邪,思维的跳跃规律根本让人抓不住,不过总体是好的。”
小光,你怎么没跟你爹妈一起去吃饭?“张富贵故意揉乱了小光的发型。小光是在前两天刚被领养走的孩子。张富贵还记,小光是在一个阴天被人遗弃在孤儿院门口。那时候虽然有了摄像头这个东西,但是孤儿院的大门始终从不安置摄像头。用王老院长的说法,是装了摄像头有什么用,难道看清谁遗弃孩子后,再把孩子给人家送回去?所以孤儿院的大门口从来不安装摄像头,但是会贴上一个广告牌,向来往的人清楚表示如果有难处,可以到孤儿院里详谈。小光就这样在阴天被自己母亲的遗弃,当时李院长正好在大门口收拾废品,他听到门外有动静,便悄悄的趴在门缝里,只见一个衣衫褴褛脸庞消瘦的女子将一个小竹篮小心翼翼的放在了门口,然后依依不舍的离去了。李院长这种事儿见得多了,他能看到女子脸上的不舍与窘迫,所以他只能在门后微微的叹着气。可是等到片刻之后,女子却转身回来,将脖子上的一根银项链摘下,抹着眼泪放到了竹篮里,随后她又想了想,最后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钱包,将里面仅剩的几张钞票也放进了竹篮中。李院长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面阻拦这场遗弃,最终只能放任女子啜泣着离开孤儿院的门口。过了几分钟之后,李院长打开屋门,一脸慈爱的抱起了在篮子里痛苦的小孩子。转身之前,李院长突然大声喊了一句:”放心吧!“声音里有着几分怒其不争,也有着几分哀其不幸。他能感觉到,有一颗破碎的心灵正在某个见不到的角落紧紧地盯着他。因为父母没有留下姓名,李院长便给孩子取名小光,张富贵当时还好奇的问李院长为什么这样给孩子取名字。李院长看着孩子手里挥舞着一根银项链,意味深长的解释说:因为光芒虽然不大,但也是足够的亮。”
张富贵听完不以为意,说那还如管孩子叫小亮呢。李院长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指朝着张富贵脑袋狠狠的敲了三下。就在前几天,小光成功的被领养了,领养他的那对夫妇,看起来十分和气,尤其是小光的养父,见谁都是客客气气的,看着就是一个心思细腻的男人。自打红星保安队这些人才来到张富贵身边之后,孤儿院对于前来领养的夫妇背景调查,算是得到了突飞猛进的进步。别看保安队这几个人高不成低不就的,但是要让他们帮忙调查一下他人的背景,他们是发自肺腑的喜爱这种工作。什么家庭背景、夫妻双方的性格脾气,甚至连俩人初恋是谁他们都能给拎出来。就是因为有着这样的本事,李院长每次见到红星保安队人,都会笑眼眯眯的。“我爸我妈正在走手续,我说今天想来孤儿院吃饭,他们同意了,晚上来接我···老大,我···。”
小光说着说着就沉默下去了。”
你什么?你不喜欢你父母么?“张富贵明白小光在为什么难受。”
喜欢···可是我不想离开这里。“小光说道这里,眼睛都有些发红,但是可以看出来,这个才五六岁的孩子竟然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傻孩子,你们早晚得离开这里,放心吧,你们离开了,我还在这里,你们就应该像一只只小鹰,到了年龄了就应该飞出去,飞去天空,飞向远方,飞到正常的生活里,这里有我呢。”
张富贵一边做着手势,一边劝慰着。“可是,老大,我···我还能回来么?”
小光终于问出了自己最为关心的问题。张富贵张开怀抱,将小光搂紧怀里,没有回答任何话。小光终于有了可以隐藏自己表情的地方,便肆无忌惮的哭了起来。张富贵就这样搂着小光,他知道分离总是不好的,但是有些分离确是应该的。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王铁花,张富贵露出苦楚的微笑。王铁花则是一脸温柔的看着心上人,她知道张富贵现在心里也不好受。李妈妈端着一盘一盘的菜不停的往返与食堂大厅跟后厨之间。眼角余光看到了张富贵正在搂着一个孩子,像是化身一个摇篮一样轻轻的摇晃着身体。李妈妈赶紧上前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光看孩子的发型,李妈妈便认出了小光的身份。所以孩子为什么哭,张富贵为何一言不发,李妈妈心知肚明。“小光,来,李妈妈特意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狮子头,你帮李妈妈把葱花洒上。”
对于这种事儿,李妈妈经历了好多次了,整个人的心态也从一开始的不舍变成了现在高兴。是啊,本来就是一件好事儿啊。每个孩子都应该有一对爱他的父母。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暂时的分离,不就是为了更好的未来么?所以应该看开点。为了不让小光影响到其他孩子,李妈妈顺口找了个理由之后,便拎着小光走向了后厨。没过一会儿,也不知道李妈妈用了什么样的魔法,小光已经一脸笑嘻嘻的端着盘子走了出来。李妈妈趁着没人注意的功夫,对着仍是一脸惆怅的张富贵说道:“富贵,有句话我得跟你说一句。”
“啊?您说?”
张富贵脑子因为小光稍微有些乱。“我知道你现在有钱了,有本事了,但是有些事情该怎样就得怎么样,你不能为了让自己顺心就强行更改事情本应该的发展方向···我知道,你有过暂停领养孩子的打算,是,哪怕就是抚养这些孩子长大成人,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不是一件难事儿,但是你哪怕再有钱,你能给他们一个家庭么?你能充当给他们父母么?富贵,记住了,无论何时何地,做你应该做的,不要只做你想做的。”
李妈妈一脸认真的教育说。李妈妈说的不假,张富贵早就有了不让孩子们被领养走的打算,但是当他隐晦的跟李院长表达自己想法的时候,被李院长严令拒绝了。李妈妈把道理都讲明白了,送走孩子,不代表对孩子不好,留下孩子,才是纯粹的自私的想法。“知道了,您放心吧。”
张富贵强行的微笑了一下,然后他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双手被握住了。那是小光,他调皮的用力晃了晃张富贵的胳膊,然后便猛地松开了。接着就是一脸欢笑的奔向自己的伙伴们。在小光松开张富贵手的时候,在那么一瞬间,张富贵感觉到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不过紧接着,他的双手就被王铁花握紧了。“没事儿的,富贵哥,是好事儿,没事儿的。”
王铁花轻者的哄着张富贵,模样就像是一个母亲在轻声哄着摔倒的孩子,嘴里不停的说不疼不疼,然后摔倒的地方果然就不疼了。张富贵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借此来淡化心中的酸楚。”
队长,李老院长们都来了!“随着黄霸天的一声汇报,食堂的晚宴算是正式步入了高潮阶段。在分配位置的时候,张富贵执意让李院长坐在主位。平时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可是今天李院长却不肯就范,他表示主位只能给张富贵坐,因为他现在才是孤儿院的院长。几番推脱后,张富贵便被李院长按在了主位上。酒宴开始的时候,李院长竟然率先站起身,他端着酒杯,笑呵呵的说起了别开生面的祝酒词:”诸位,诸位,在这个象征团圆的日子里,我衷心的希望,孤儿院在我们富贵院长的手中越办越不好办,甚至最后因为没有孤儿了导致孤儿院倒闭!“众人听后哈哈大笑,曹操在旁边起哄说道:”李院长,要是孤儿院倒闭了,那孤儿院的房子怎么办?“李院长今天似乎格外兴奋,听到曹操问话,他竟然挤眉弄眼的看向了王铁花,然后大声说道:“那就给富贵当新房,到时候让他们小两口加把劲儿,尽量别让院子太空旷,你们李妈妈可是能哄十几个孩子的三八红旗手,你可不能让李妈妈这门绝活浪费掉啊。”
曹操听李院长讲的调皮,便在旁边跟着起哄:”这就叫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李妈妈则是一脸开心的呼应道:”我同意!“一番玩笑,驱除张富贵刚刚的忧闷,顺带着把王铁花臊的都不敢抬头,只是一个劲儿给旁边的李妈妈夹菜,同时在桌下还偷偷摸摸的抬起玉足,朝着身边的张富贵使劲儿的踹了几脚。一桌家宴,尽是欢颜。虽然期间李院长几次三番的询问华佗与李白俩人的去处,但是都让人精一般的曹操找到了天衣无缝的解释。等到月上柳梢头,大家也算是吃饱吃好了。李院长朝着李妈妈做了个眼色,李妈妈一副什么都懂的点了点头,然后簇拥着孩子们离开了食堂,理由是带着孩子们去仓库看电影。张富贵见到这番景象,知道李院长这是有事儿要跟他说,于是便坐在原位等着李院长讲话。等到屋子内没有孤儿院的人之后,李院长才开口对张富贵说道:”富贵,我要走了。”
“走?不是说好了今晚在这里过夜么?你放心,海哥跟小僧等到了八点以后,会去孤儿院那边帮忙看着,什么都丢不了。”
张富贵觉得李院长有些太过小心了。“是啊,李院长,你要是不放心,我跟小僧马上就过去。”
胡海在旁边应和着,王僧也是一个劲儿的点头。“海哥,我一会儿回趟家,等我父母睡着了,我跟牙哥过去陪你。”
黄霸天在旁边一起回答。“老大,今晚我就不过去了,明天我得早起给孩子们准备早餐,你让胖子跟你过去吧。”
牙哥听到后赶紧补充说。胖子还在低头吃着喜欢的美食,听到牙哥的安排,赶紧不停的点头。“我跟胖子一起去吧,省的胖子不会陪你们打牌。”
歪嘴插嘴说道。胖子笑嘻嘻的对着歪嘴点点头,毕竟打牌这件事儿,对他来说的确有些难度。见到自己刚说一句,桌子上的年轻人你一嘴我一嘴的回答个不停,李院长并没有对此感到生气,甚至还十分高兴,高兴的都想再喝两杯酒。看到小辈们把话都说完了,李院长才开口解释说:“不是的,富贵,你还记得我打算去做一趟家访么?”
李院长话音一落,张富贵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最不想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就在这个时候,李妈妈一脸笑嘻嘻的走进食堂,去后厨拿了两盘洗好的水果,然后又走出了食堂,临走前还对张富贵点了点头。做你应该做的,不要只做你想做的。这句话突然再次出现在张富贵的耳朵边。是啊,张富贵这才回想起李院长似乎已经时日不多了。在李老三那边儿借来的日子,已经渡过了大半。甚至可以说,家访这件事儿,就是李院长生前的最后遗愿。李白华佗两人离去时一脸坦然的样子让张富贵无法忘怀。如果非走不可的话,张富贵希望李院长将来也是带着这副满足的表情离开。所以他不打算阻拦李院长了。”
那好,我马上定火车票,我陪着您,铁花,你要是能请假的话,你也请个年假,到时候咱们俩一起陪李院长做个家访···。“张富贵说完还掏出了手机。王铁花也是在旁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张富贵的想法。李院长伸手拿过张富贵的手机,笑着问道:“你走了,孤儿院咋办?你现在是院长!富贵,等你将来找到下一代院长的时候,你就可以像我这样一身轻喽,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给我呆着吧。”
“那你····这路途遥远,少说也得有几千里的。”
张富贵绝对不放心让李院长单身前去。“富贵,不是还有我们呢么?”
一直没有开口的郭昕突然说道。“是啊,富贵,放心吧,李院长身边有我们呢,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错,老哥哥们的本事你是清楚的,当初那么大的一座·····都没丢,李院长的安全更是不在话下。”
张定边笑呵呵的保证说。张富贵一脸惊讶的望着安西的十几位老兵们,十多个老兵则是像是个做错事孩子,有的不好意思的挠着头,有的则是把目光投向郭昕,示意郭昕才是主谋。张富贵最后把目光锁定在郭昕身上,轻声对其问道:“郭老哥···你们也要离开么?”
郭昕朝着食堂内的几个现代人看了看,然后酝酿了一下措辞,最后才说道:“是啊,富贵,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不瞒你说,我们早就想看看这个世界,想看看当初我们值不值,不亲眼见证一下的话,我们不甘心啊。”
“对啊,富贵,我们不甘心啊。”
其余十几个人一起说道。“你们就别给我整复读机这一套了,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走?”
张富贵当然清楚郭昕等人说的是什么。说白了,能亲身环游一下中华大地,可能就是这些安西老兵们未完成的愿望。”
既然是你们的愿望,我有责任满足你们,所以我一定要陪你们去。“张富贵思虑了一番,然后决绝的说道。”
富贵,我们知道你手头上还有事情要忙,不能好好在这里给你帮忙,就是老哥哥们对不住你了,没办法,毕竟····毕竟时间不多了,我们都要加把劲儿,富贵,你听我说,我们这次旅行,想的就是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李院长做我们的向导,他想去哪里,我们就陪他去哪里,他到了哪个地方,我们就驻留在原地好好看看当地的风土人情,所以你就别跟着我们了,放心吧富贵,我们不是刚来的时候,见到电线杆子都打算拆下来的土老帽了,有李院长做向导,加上我们可以随时联系,不会出现任何事儿的。“郭昕对着张富贵,一字一顿的说道,口吻是不容任何反驳与质疑。”
对,郭老哥,要是有麻烦的话,你可以找警察。“王铁花虽然听的迷迷糊糊的,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见解。一席话有理有据,说的张富贵真的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地方。”
那···那我明天陪你们去买物资,这一路骑行,你们可得准备充分一些。“张富贵还是有些不放心。”
都准备好,帐篷、睡袋,一切都是最好的,干粮、做饭的家伙都带着呢,再说了,缺什么的话,给你打个电话,你直接把钱打给我们,你觉得我能吃到苦么?放心吧富贵,我跟你说,这次我们哥几个商量好了,到了目的地,我们一定要在当地最贵的馆子吃饭,喝最贵的酒,到时候都要你给买单啊。“郭昕故意把话说的诙谐一些。张富贵还是笑不出来,还是又问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走?”
“今晚。”
郭昕十分肯定的回答。“今晚就走?你们至于这么急么?今晚就走?这不像是去旅游的,倒是像逃债的。”
张富贵咧着嘴,一脸不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