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郑元德就带着钱三多和小咻咻来到了质子府门口。门口守卫森严，若不是郑元德事先将小咻咻打扮成小药童的模样，怕是还真没法子将她带进去。小咻咻看着门口的侍卫，小嘴笑得更开心了，这么多人守着，看来这个质子府里的宝贝一定很多。她一蹦一跳地走进质子府的大门，可看到眼前的一切却惊呆了……荒芜的庭院，荒草丛生的花坛里，昔日盛开的花朵早已凋零，几株老树上零零星星地挂着几片残叶，枝干上布满了藤蔓和苔藓。庭院中的假山和水池也已经干涸，石头上长满了青苔。“这是质子府？”
小咻咻撇了撇嘴，这还不如她家的院子呢，除了大啥也没有。郑元德显然也没料到这里会是这副景象，默了默后，回头问向侍卫，“敢问，质子在何处？小的好去请脉。”
“谁知道？自己找去！”
侍卫不耐烦道。郑元德微微蹙眉，只好带着小咻咻和钱三多继续往里走。几人走进内厅，更是一片狼藉。原本华丽的壁画已经被侵蚀得面目全非，墙上的漆已经剥落，露出了灰暗的砖墙。家具也已经破烂不堪，被虫蛀和潮湿侵蚀得不成样子。小咻咻吐了吐舌头，这是多少年没有修缮过了，这里真的能住人吗？“师父，这质子府怎么会是这般模样……而且怎么一个下人都没有？想找个人问问都不行。”
钱三多问道。“唉，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找了，穿过前厅去后院吧。”
几人又找了许久。最后，终于在主卧房里，小咻咻看见了传说中的质子。只见一个满身狼藉的少年半倚在床上，虽然双眸紧闭，可也看得出年纪不大，估计也就十岁不到。少年灰头土脸，鼻子高而挺拔，但却有些歪曲青紫，手臂上的衣袖尽数撕烂，露出了布满了淤青和伤痕的纤细手臂，一双手指修长而纤细，但仔细去瞧，却能发现在微微颤抖。小咻咻：“……”“小哥哥，你这是被谁揍了吗？”
小咻咻出声问道。少年这才微微抬了抬眸子，眸子里的清冷让人不由打了个哆嗦。“你们是谁？”
声音比眸光更冷。郑元德忙上前，“见过公子，在下郑元德，乃是太医院指派给您的府医，这两位是在下的徒儿。”
少年嗤笑一声，“下人都没有一个，倒是指派了一位府医来，也对，我若是死了，你们慕陵国就没有凭借了。”
少年说完，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郑元德闻言脸色微微有些难堪，他知道对方说得没错，虽然慕陵国富裕，但是乌离国乃是道法起源之地，术士更是众多，两国这些年没少打仗，最终也只是斗得个两败俱伤。因此，最后才来了个互换质子一说，只不过对方的质子倒是送来了，可是他们慕陵的质子好似迟迟还未送走。郑元德此时说什么也不合适，只好说道，“请容在下给您诊个脉！”
对方并没有为难，将手伸了过来。郑元德给质子检查过后，蹙起眉头，“公子，您这外伤……”“今早进宫给陛下请安，被三皇子揍的。”
质子直言不讳。郑元德脸色讪讪，不好多做评价，于是道，“您这外伤虽然……不轻，可是相比之下，您这身子才更需要好好调理，尤其是一日三餐……”郑元德说着瞄了眼桌上的盘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半个冷馒头。他叹了口气，掏出半两银子，“三多，去买点吃的回来。”
说完似觉得不妥，又掏了五两银子出来，“算了，干脆去置办些东西回来，我估计这里恐怕什么都没有，要想给公子调理身子，食补胜过汤药！”
哎，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质子，怎么会一副长期营养不良的脉象？钱三多接过银子，知道食补是个长期的过程，二话不说就走了。质子见郑元德这般做，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些，不过仍旧声音清冷，“我没有银子还你！”
郑元德笑了笑，“我是医者，只希望自己的病患康健，至于其他，太医院自然会给我奉银，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再说了，就像公子说的，您要是有个好歹，在下的脑袋也得搬家。”
说完他看向小咻咻，“你在这里等……为师，为师出去给公子抓服药回来。”
“嗯，好哒！”
小咻咻乖巧点头。郑元德走后，小咻咻也转身跑了出去。质子压根儿没在意，闭上眼睛继续养神。没多会儿，就听见一阵重重的脚步声。质子再睁眼，就见小咻咻费力地抱着一盆水正往屋里搬。那小小的身板，比盆也大不了多少，质子不由惊讶道，“你这是干什么？”
小咻咻费了吃奶的劲儿，才让自己的小胖腿迈过门槛，她将水盆“砰”地一声放在地上，里面的水都洒出来不少。“什么破质子府，门槛倒是不低，一点都不顾及小孩子的感受吗？”
小咻咻嘟着嘴说道。质子见状，顿时觉得有些滑稽好笑，不过却没笑出来，好似……他已经忘记该怎么笑了。小咻咻从盆里拧了一条帕子出来，“你身上除了泥就是血痂，我来给你擦擦呀。”
质子眸子里微微有些动容，原来废了这么大劲儿，竟然是要给他擦一擦？不过他还是冷着脸拒绝道，“不必了。”
“什么不必了，还皇子呢，竟然混得这么菜，同样是皇子，三皇子打你，你就不会打回去？”
质子的眸光沉了沉，没有说话。小咻咻还以为是他身子骨弱，打不过，便道，“打不过就跑啊！”
质子这才抬眸看向小咻咻，“小破孩儿，你几岁了？”
“四岁半！”
“你还小，什么都不懂！”
“切！我怎么不懂？我娘说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你越被他们欺负不吭声，他们越会来欺负你！你若是真的打不过，也跑不掉，可以找朋友帮忙啊？像我，就有很多朋友……”质子不耐烦地闭上眼睛，早知道对方是个小话痨，他就不该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