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其实看热闹的不止府里,在府外蹲守的无聊八卦人群,也在听到苏府门响动时的那一刻激动了。除了门栓拉开的声音,还有马蹄声夹杂着车轱辘的转动声,由模糊至清晰,众人像饿狗闻到肉味,眼睛一亮,极尽贪婪的死盯着苏府的大门慢慢朝两面打开。还是那辆青色的马车,低调的不像一个上京世子该有的规格,看这样子明明就是被家族抛弃的弃子。前几日还装什么贵家公子,这么大年纪,肯定是被妻主嫌弃了呗。众人在阴暗处蠢蠢欲动,大门一开就似一个统一的暗号,他们从暗处走到清冷的阳光下,筒着袖口,还没有说话,嘴角便开始歪斜,丑态毕露。原是被妻主抛弃的,还有什么颜面存活于世,早早自我了结才是…能被妻主抛弃,不是有恶疾就是品性不端,恶徒恶人,也不知长了一张怎样凶神恶煞的模样…本还说我六儿是个不成器的玩意儿,可这上京来的弃夫,又能比我强到哪里去,哈哈哈………各种不堪入耳的话语像尖刀利刃伤人无形,这是专门守在这里等着呢。这些无头无脑的蠢人,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就在这里夸大其词,肆意诋毁,简直欺人太甚!阿右眉毛隆起,眼中杀气腾腾,如利剑出鞘就要发作,却被默默无语的苏佾抬手制止。苏佾端坐一旁,眼里平淡如水,古雕刻画过的玉质金相,似乎再大的起伏都惊不起他心底半点波澜。他总是像这样虚怀若谷,身上带着飘逸宁人的气质,此时对着对着气愤的阿右一笑,轻叹,“都是些可怜的棋子罢了,你又何必为他们动气,再说,他们说得也没错,既然是事实,便让他们说罢!”

“就算是事实,可哪里轮到他们指手画脚,就算是在上京,也无人敢当面这样羞辱…”阿右手上青筋暴起,就算是他这样的铁汉,此时听到这些诋毁,心里也气愤难忍,名声对于一个未婚嫁的公子多重要。公子这般好的人,为什么偏要遭此屈辱,明明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女子忘恩负义,到头来,这过错倒是全让公子担了。“卑鄙!公子都离开上京避到了这里,为什么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阿左到底比阿右聪明,想想就知道有人在背后捣鬼,不然这闭塞的和城,怎的消息突然如此灵敏,竟然将公子的事情打听的这么清楚。阿右被阿左一点,也反应过来,明白后反而空添无力,那些人隐藏在暗处,且皆不是泛泛之辈,就算自己冲出去将马车外的人全都杀了,又能怎么样呢?马车里便陷入了死寂和怅然,只有主仆三人的呼吸起伏交错,所以外面讥讽恶毒的诅咒便变得异常清晰。苏佾皱眉,伸手掀开帘子朝天空看了看,一股冷风狠狠的灌了进来,激得阿左阿右一个激灵。他们跟着朝外看去,眼睛看到的却只有黑压压的乌云,云层厚重,几乎看不到亮光。这风,也稍微吹散了马车内憋闷的气氛,随着马车不停的朝前,也将看热闹的人轻易甩在了身后,世界一片清静。民众愚塞,和城的县令却不蠢笨,他早早就等在府门口,笑脸相迎,恭谨有礼。县令很有心,为了使气氛更加热闹,还专门安排了戏子,点了戏本。就唱近日在和城内十分受欢迎的戏本《梁山伯与祝英台》,故事很简单,讲的是一个女子女扮男装去书院读书且与这姓梁的男子情定三生的故事。不料就是这么个简单的故事,却在和城引起了一股热潮,戏班里每天晚上都唱这个本子,每天晚上也都人满为患。听说好些人场场都来,看得如痴如醉,泣不成声,很多人排不上号,就抱着小凳子蹲守在门外听着,就这,还得提前去抢位置。一时之间,竟然也将这戏班子的花旦捧红,外面整日都有痴心的男子,排队要见“祝英台”的人。如今这丽苑戏班水涨船高,县令能将这出戏搬在府里,单独来唱,不可谓不用心。戏台子搭在府里的花园里,露天的临时戏台,因为屋里没有那么宽敞的台子。所以为了不太简陋随着,只能在花园的松树上绕上红灯笼,肆意的渲染了氛围。然后一个客桌底下放一个炭盆,烧着最好的木炭,旁边有专门添碳的小奴,保证不让贵人受了寒。等到晚上里面的红烛一点,定然照得这里如梦如幻,再配着这酒香袅袅,欢声笑语,岂不是妙哉!如今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苏佾本来得还算早,可本地的富绅乡豪来得更要,所以,就显得他来得算迟。县令带着众人迎在门口,齐齐拱手行礼,丽服美玉一字排开,众人脸上带着殷勤的笑容,还不等苏佾下马车就连声欢迎。热络至极。苏佾忙从车上下来,拱手回礼,温文尔雅的笑容恰到好处,“让大人久等了!”

“哪里哪里,是我等来的过早,到让世子不自在了!”

县令赶紧摆手,哪里敢让苏佾真的回礼,忙侧过身子躲开,连声道:“酒菜已经备好,世子里面请,里面请!”

一边又想,果然是上京来的贵人,才能有这般风度翩翩色艺无双,如浩瀚明月般灼灼生辉,一眼看过去就让人心生赞叹。哪里又能想象得来,这样仙人似的人物,尽然被妻主抛弃厌恶至此,大婚之日不见人影,等于给苏佾一个响亮的巴掌,终究落得个可怜的下场罢了。所以说,哪里有什么至死不渝情定三生的爱情,薄情寡义的女子比比皆是,这梁祝也不过是世人在绝望之中美好的幻想罢了。就是因为现实太残酷,所以人们宁愿存在在幻想中,两厢一对比,活在困苦中的人,岂不是更难过。想到此处,县令心里便暗自后悔,恐这出梁祝刺激到苏佾,马屁拍在马腿上,得不偿失,那就太亏了。可如今敲锣打鼓都起了前奏,要喊停也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频频看向苏佾,手里的帕子在额头上擦了又擦,冷汗是出了一层又一层。大家聚在这里,本就是来结识苏佾拍马屁抱大腿的,就算抱不上大腿混个脸熟也行。哪知这戏班喧宾夺主,众人除开一开始对苏佾卑躬屈膝阿谀奉承,最后竟然被台上的情节引领,一时竟默默无语,或面露浅笑,或伤心不舍,又或是气愤恼恨,已然陷入了剧情不可自拔。就连平时冷面的阿右也心有戚戚,脸色变幻莫测,早就入戏了。唯独苏佾神情恍惚,暗自出神,眉宇间隐含忧色,手里端着空底的酒杯,半响都没动,还不时抬头看一眼这暗沉的天,心思完全就没在前方的戏台上。县令大人心慌慌,坐立不安只当勾起了苏佾的伤心事,一时面色悲苦心里叫苦不迭,恨透了出主意的手下,只想着一会儿怎么去弥补。没过一会儿,天空突然闪烁起白色的晶莹,洋洋洒洒的旋转飘落,有人伸手一探,顿时惊呼:“下雪了!”

众人回神,抬头果见天空撒下大片大片的雪花,密密麻麻,惊起一阵寒意。原是旁边添碳的小奴也看入了神,忘记给火盆添火,此时桌下的炭火都成了灰色,已经没有半丝热度。几个小奴“扑通!”

跪在地上,对着县令大人的方向瑟瑟发抖,却是不敢求饶让主家脸上难看,只用额头抵着冷冰冰的地面,颤声道:“小奴知错,求大人责罚!”

台上的戏子也不敢再闹,顺着这些贵人的方向五体投地。敲锣打鼓声一停,空气中就安静了下来,平平添一丝凝重。县令大人倒是心里不怪,却是暗自庆幸这雪来的及时,面上一松,还要装作遗憾愧疚的模样,从座上起来,朝上座的苏佾拱手,“世子,是下官考虑不周,不料这雪说下就下,不如移步室内…”众人被这冰冷的雪花唤回理智,只是思绪还在刚刚戏本中,一时悲秋伤春,还在猜测结局。行动却先思想一步,跟着县令大人起身,面对着苏佾拱手请罪。“不必了!”

苏佾看这雪愈发大了起来,一小会儿就在地上盖了薄薄一层,遮住青色的石板。他皱眉,想起还在外面罚站的学生,怎么都不能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县令大人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一变,瞬间惨白,嘴角微动。完了完了,还是触了忌讳,这可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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