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1)

“起来吧!”

苏佾见秦富垂头丧气语气失落,心里暗自叹息,是不是自己逼她太紧,有点着急了,她毕竟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又对大气不敢喘的小奴道,“你先下去!”

宁全忙磕头谢恩,走时还担忧的看了秦富好几眼,却也不多留,踉踉跄跄的跑了!秦富却一动不动,她却惯会看人脸色蹬鼻子上脸,偷偷扫一眼苏佾,伸手扯着他裘衣里面飞扬的衣摆,瘪着嘴说:“脚麻了…”果然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苏佾眼神微变,到底不能再绷着脸,弯腰将秦富扶起来,“可还能走?”

说话间,秦富只觉得怀里多了个东西,还沉甸甸的,她顺势抱住,就觉得阵阵暖意从手掌蔓延到全身。低头一看,竟是苏佾随身携带的卧褥香炉,这种香炉呈圆形,里面可放置木炭,晚上可以放在被褥里,也可以随身携带,又在外面涂刷一层香料,行走使用间只可闻淡淡余香。这种似梅似檀的香味更甚,秦富就抱在怀里,却没有抓住的实感,她懵懂的抬头。只见苏佾玉冠束发,脸上布着一层病态,五官古雕刻画般的深刻,薄唇微抿。他立于飘扬飞舞的大雪之前,乌黑的长发似泉水顺滑,留一丝枕于肩头,天地万物尽留恋,白色的雪花浅语低眠间在他发间开出花来。偏一双眼睛薄凉无波,眨眼之间尽是悲悯大爱,他慈悲为怀,爱这世上的所有人物!秦富眯眯双眸,她从未见过如此气质清华的男子,竟让她似乎看到皎皎月辉,淡淡洒在碧波湖面,泛起明明波澜,看一眼都觉得惊叹。可她也从这湖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不过摇曳的小花,还骨瘦如柴营养不良,占据只是小小一角,再努力也开不出艳丽珍奇的花卉让他给自己一丝荡漾。秦富一扯嘴角,故意拉着苏佾的袖口,高声嚷嚷:“老师,走不了…”忽后颈一紧,感觉被人一把拎了起来,耳边就响起阿右阴阳怪气的嘲讽声:“走不了是吧!走不了我拎着你走!”

秦富哎吆一声,扭着脑袋去瞪阿右,一边蹬着双脚去够地面,还伸着一只胳膊去胡乱厮打他,那只胳膊死活牢牢抱着香炉。只是她身短体小,连阿右的衣角也碰不到,嘴里却不认输:“阿右,你有本事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保证不打死你,你放我下来…”更像被人从后面揪住后颈的沙皮狗,徒劳无功的挥舞着短小的四肢,冲你呲牙故作凶狠的“汪汪…”叫,却基本没什么杀伤力。阿左一笑,就是看着不说话。苏佾也笑,却是淡淡的,温和矜贵不动声色。这雪花下得“簌簌…”作响,放眼望去世界一片静逸,银装素裹脉脉多情,给素色的地面房顶铺了一层银光,照得眼前明亮如昔。已经是深夜了,苏府陷入了沉睡的寂静中去,被积雪做了衣裳,小楼假山,亭台楼阁,交错相映,平添美意。只是在这么美的画面中,生生出现一人鬼鬼祟祟左右相望,扶着墙边或藏于假山松树后。自己确认安全后,便脚步匆匆急促小跑,在平整的雪地里留下一排深深的脚印。只见那人熟门熟路,到了最西边的厨房,趴在角落的柴房门口,依旧前后张望,凑着没人从怀里掏出泛着冷意的钥匙,从锁孔里伸进去,“答吧!”

一声就开了。那人一笑,从侧面露出上齿尖尖的弧度,将钥匙揣回去,然后从门缝中挤进去。很快又出来,只是这次,怀里却抱了个大梯子,一看就是做惯了此活的样子,“哼哧哼哧…”将梯子立在墙边,再跑回来将柴房门拉好上锁。这样,明天来厨房的小奴就只会怀疑自己前日忘了将梯子收回去,却不会想到有人偷偷拓了柴房门上的钥匙,从此出入进去犹如进出无人之境。那人缩着肩膀左顾右盼,在白雪皑皑的天地间,五官被衬得什么清晰,不是秦富又能是谁!只见她得意一笑,伸手按了按梯子试了试松稳,确认无误后便撅起了屁股,一步一个脚印的往上爬。很快就骑到墙头,抓了一手的积雪,有些消融在掌心里,刺骨的寒意让人冷颤不断。秦富赶紧对着手掌拍了拍,因她早早就在墙头的另一边堆了很多破石头,堆了有三分之一墙的高度,所以抓紧时间双手掰在墙头,屁股朝外脚蹬墙面,努力好久勉强够着石头,踩稳了这才放开手,借力一下跳到地上。终于出来了!秦富长长舒一口气,站直了身子,原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拂去衣襟上的散乱。摆立了眉眼,唇角上挑三分似笑非笑,陌头包发又遮半面额头,愈衬浓眉下面一双灵气逼人的眼眸,虽然面容稍有饥黄,但依旧不掩其风流潇洒之态。哪里还是苏府那个猥琐小气的瘦小小子!秦富呵呵一笑,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高墙,眼带戏谑,不过片刻,就顺着大路扬长而去,转眼就不见人影,只留依旧似沉睡的苏府,与这天地融为一色。如今是宁元九年冬,当政为柳姓柳元帝,在位期间,包元履德,发政施仁,革旧维新,怀柔天下。是以营商不为贱,晚间有夜市盛兴繁荣,更以上京秦淮河闻名四国。若晚间撑着一艘小船扶摇而上,便可见飞檐露窗,雕梁画栋;金粉楼台,鳞次栉比;画舫凌波,浆声灯影构成一幅如梦如幻的美景奇观。此时正是儒学鼎盛时期,是各大名门望族聚居之地,再加上商贾云集,文人荟萃齐聚一堂,在苘国极富盛名。只可惜,这历史上却再无李白杜甫白居易柳宗元等等这些惊才绝艳的文人墨客,再添一笔浓重的颜色。在秦富看来,此时的苟国经济发展和开明的法令,有点像隋唐时期,但细究起来,其政治却是已经达到君主专治中央集权的顶峰,又有点像明清时期。按理来说,盛极必衰这是世界万物的自然规律,可苘国却已繁盛三代,还无半丝走向衰败的迹象,也是让秦富大开眼界,苦苦不能真理。后来想想,这天下四分,稀缺的女子却得不到细分,所以每年都要因为这事情大动干戈,兵戎相见。整个国家因为一件事情而变得什么团结,并且本质上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还哪里管得了什么起义反抗,心思都花在怎么抢老婆身上了。话糙理真,秦富所想也确实有道理,不过也并不是完全这样,此时却不作详细讲解,且到日后慢慢细说。先说翻墙外出得意而走的秦富,她一路走到所谓和城的红灯酒绿区,虽然时逢大雪,可这里依旧欢声笑语,温酒奢靡。一条直街被左右红通通的灯笼打的明亮,衬着天地间最纯洁的雪花,平添朦胧的浪漫享受。却见街头一个穿着富丽的男子正来回踱步,还不时朝远处张望。他身后尾巴一样还跟着几个黑衣男子,腿上缠着黑色的邪幅,显得干练简单。近了看,此人正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紧握双手放在身前,不断交错收紧,可知其内心是如何忐忑不安。忽然,这男子眼睛一亮,脚步一顿生生拐弯朝上紧走几步,待终于看清来人的脸,就是一声惊呼,眉眼嘴角喜不自胜,小跑着迎了过去,像一朵雪花一样轻盈,还不到跟前就叠声道:“富弟!富弟!你可算是来了!可算是来了!”

秦富一笑,食指伸出抵住来人的胸膛,明显拒绝他激动的抱抱,“你先冷静一下!”

柳岩松失落的叹息一声,收回展开的胳膊。他穿了交领宽袖的暗红色长袍,领口和袖口黑边绣紫色花纹,腰间同是黑色镶金宽腰带,红底暗紫花蔽膝,看起来十分华美。若是寻常俊朗挺拔的男子穿着,看着倒也赏心悦目,偏这厮长相阴柔雌雄难辨,行为举止也是带着娇媚,虽说衬得他颜色更甚,却也带了一丝俗气。秦富若是不客气些的评论,都能叫出他一声娘娘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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