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弹了弹自己的袖口冷笑一声,“这位大人说话,未免太有失偏颇,我家秦富一向眼高于顶,就算真的看上一个人,那也是像我这样美艳俊美的,没事唱唱曲,跳跳舞逗她开心……”秦富苦笑不得,暗自瞪他一眼,柳岩松却不理,抬头露出自己精致的五官,一身红色裹在身上,虽然不合身,但却衬他灼灼生华,总给人一种惊艳感。“至于这位大人您,看着气质是不错,可也不至于让我家秦富费那般心思吧!再者,您指对您身边的人下手,是指谁呢?可别是草民,草民是对秦富的喜欢是自愿的!”
“你……”袁绍气结,想不明白现在都是怎么了,可柳岩松眼里都是赤裸裸的嘲讽,那眉眼生动,天生艳丽,自己确实是及不过的!秦富清了清嗓子,成功将所有人的视线引在自己身上,“看来我上次说的话,袁公子你还是没有领悟透彻!其实吧,我这人就是很欺软怕硬,当日再花园里你辱我一次,我念着你家世显赫,对你一忍再忍!”
“如今,我也是圣上亲封的小侯爷,虽说官不大吧,但也足够大的过你了!”
她并没有掩饰自己恶意,从椅子上起身,走过去揪住了袁绍胸前的衣服,然后狠狠往自己跟前一拉,直到他弯下腰来,与自己视线持平。“有时候自知之明很是重要,我对你的容忍,并不是你得寸进尺的资本!回去照照镜子,看清楚自己的脸,眼袋沉沉嘴唇偏大,说实话,本侯还真的瞧不上!”
说完后,秦富就势松开了袁绍的衣襟,同时不怀好意的推了他一把。袁绍也是震惊的失了神,这一推似乎把他的脑子给推了回来,他“噔噔噔!”
后退几步,呆呆的看着一脸冷漠的秦富,似乎这才意识到了秦富对自己的厌恶,并不是自己想的欲擒故纵,“你不是白露……”“我当然不是白露,我是秦富!”
秦富挑眉,从怀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希望你以后能吃点教训,见了面请叫我侯爷,我对不熟悉的人,其实也没有那么好说话!”
袁绍胸口突然一痛,仿佛属于自己的珍贵财宝,悄无声息被别人偷走了,且永远都不会还回来。他唇色发白,恍恍惚惚抬头看向了苏佾,“苏大人……”他与自己感同身受,他应该会惩戒秦富吧……苏佾淡淡瞥他一眼,“夜深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去休息吧。”
袁绍不甘心,认为是与自家派路不同,有意为难自己,所以很是激动的再次开口,“大人,虽然家父与您在朝上意见时时相左,可学生从来都对你仰慕崇敬的,您……”旁边的蒋锐摇摇头,还真是个傻的。“我底下门生众多,但收生的标准比较高,却从来不晓得何时收了你的。”
苏佾眯了眯眼,打断了他的话,“且朝堂上的国家大事,意见相左很正常,你一个无功名在身的人,还是不要妄议的好!”
柳岩松适时的嗤笑,就像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了他脸上,不止火辣辣的疼,他觉得自己这个人更是受到了屈辱小觑。人生路上又一个挫折啊,来的又快又猛,也十分生动……其实今晚真的很失态,袁绍脑中“嗡嗡”作响,他不认为自己有错,却在意苏佾说的每个字。没有功名在身?!呵!到底是谁害了自己,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秦富!是她!可他们却都不帮自己!后知后觉他们可能是一伙的……突然想到了许岙曾说过,这世上的人从来都不同情弱者,只有实力强大了,还有谁是不能踩在脚底的!今日他们对自己的嘲笑侮辱,且看来日慢慢还!固垂眸沉默了下,勉强止住眩晕感,突然温和的笑了笑,朝着苏佾拜了拜,“大人说的是,是草民失礼了,夜深了,草民就先退下了。”
苏佾深深看了他一眼,“嗯。”
袁绍带着深深的恶意离开了,留下的人却面面相觑,思来想去不知道该用什么话题打破沉默。还是秦富最先扛不住,她眼神忽闪的扫了苏佾一眼,“既然如此,我就先跟柳岩松走了,还有许多行礼没有收拾,我……”顿了顿,发现也没什么好说,就抿了抿唇,“嗯,我这就走了。”
苏佾嘴角微动,掩在袖口里的手慢慢捏紧,视线在柳岩松放在秦富肩头的手上看了许久,直到两人出了门口,这才落寞的垂下了双眸,有些倦怠的用手撑住额角。蒋锐将这都看在眼里,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自家老师,同时心里也有些触动,“老师,您可还好?”
“无妨。”
苏佾侧身倒了杯温茶,“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早起,你也回吧!”
“既然您心疼小师弟,不如向圣上求情缓上几日,咱们再想想办法,看怎么样能救回李主子。”
听皱眉,“我听说说那靖人茹毛饮血,生性很是凶残,小师弟看着也太小了些……”苏佾面色不改,抚了抚杯盏里的茶沫,“圣意已定,多说无益,这是最稳妥的法子了,且我相信,子君能应付。”
蒋锐心里暗自惋惜,其实他就是莫名的比较偏爱秦富,能为她说话也实属不易了,所以揣摩了下苏佾话里的意思,便知他的想法不可改变。后来,又陪苏佾站了一会儿,眼看午夜,外面的雨声也缓和了许多,便也行礼,“老师,那学生也退下了。”
毕竟明日一早,还要送秦富去城外同靖人交换人质。苏佾点头,伴着书房的墨香,待到手里的一杯茶见底,这才起身吹了蜡烛,摸黑出了房门。门一拉开,才发现房檐下站了个黑影,正双手环着肩膀,在暗沉的光影下瑟瑟发抖。苏佾认出了那人是本该离开的秦富,愣了一下,“怎么站在这里?为何不进来?”
话音未落,想起自己同蒋锐刚刚的谈话,便失声了。秦富笑了笑,没说话。她鬓角的发被冷风吹乱,散乱的飘散在脸颊两侧,柔和了平日里故作锋利的眉眼。低头的瞬间,女子娇柔韵味显露无疑,秀气的唇角染上笑弧,只是轻轻一勾,就似湖水粼粼流过心田,哪里能不为她倾倒。苏佾动了动喉结,双眼亮晶晶的,却很快不再看秦富,关门的动作马上变成推门,“外面冷,有什么事情进去说。”
“不了。”
秦富忙出声,就站在原地,“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说完就走。”
苏佾收势,并没有强求,却皱眉看了看秦富单薄的穿着,“嗯。”
“我那日听你说起过,我的户是再你的名下?”
秦富搓了搓胳膊,冷风双齿都在打架了。苏佾点头。“我今日就是为这事来的。”
秦富看了眼檐下跟珠帘一样连成线的水珠,“出门在外,没有户薄在身也是十分不方便的,更何况,我已是大人了,也该自立门户了。所以也不好再麻烦你了,索性这里就是许大人府上,明日就将户薄编改一下……”“我的户薄已带去了上京,在京里备了案,在这里的自然是消了,所以恐怕不能让你自立门户了。”
苏佾打断秦富的话,下颚绷的很紧,“明日我会送你,见了使臣,自然会向他们讲明白。”
秦富低头皱眉,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管是古今中外,户口都是十分重要的东西。一个没有户口的人在这里会被称为流民,甚至会被视为盗贼,因为没有备案,所以很有可能是坏人。“这样啊……”被带去了上京,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秦富点点头,“那没事了,我就是问问,既然编制到了京里,那就算了,去了靖国……还不知道用不用得到。”
中间又是相顾无言,听着雨声无息,好歹也不算太尴尬。秦富打了个冷颤,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那就不打扰大人了,我先回去了。”
她去墙角拾起伞,打开了撑在头顶,跟苏佾擦肩而过时,礼貌性的又点了点头,罢了快步下阶梯,准备小跑着回院里。这个世界上最揪心的事情,莫过于别离时一个人看另一个离开的背影,无关情爱,只是若有所失,你却还追不回来。“子君!”
苏佾突然开口。秦富一时不察,脚下一歪差点摔倒,还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但还是转过了身子,害怕雨声消了自己的声音,就小喊,“大人是叫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