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佾面上果然如龙川说的一样,装模作样端的一派光明磊落,“原来我在皇上眼里竟然是这样的人,我苏佾就算是再不济,也不会行那猥琐鬼祟之事!咳咳……”他似乎累极,说到这里后疲惫的靠在了后面的木架上,轻轻闭上了双眼,也掩饰了自己心里真实的想法,“世人都说我苏佾不贞不洁,大婚当日被丢弃在街头,被妻主如此抛弃羞辱,便是常人都羞愤欲死,你可知我当年又是怎么度过那些日子……”“我自小便接受理法夫道,自问从不曾越线半步!我不会一直惦记着一个羞辱过我的人,也不会重蹈之前的错误。我不能改变过去,同样也不会去记恨过去。”
“至于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儿,您应该去问她本人而不是我!”
苏佾脸上闪过厌恶,是从心里厌烦了这段甩不掉的纠缠。龙川一震,心里却是相信了苏佾说的话,但紧接着而来的就是更大的怒气,“你的意思是说静娘被不知何人夺去了清白?!还有了孩子?!”
“事实真相如何,就要看圣上如何去查询了。”
龙川想质问他,既然不是他的种,那为什么李静思深夜来看他,他要说那么似是而非的话!转而又想,如果不那样子,自己可能也不会来牢里,不会见他了。此时此刻,龙川心里竟有了淡淡的怅然若失,他将李静思当作这世上最珍贵纯洁的宝贝,宠着爱着,高高捧起。避免不了,这个宝贝会被被同样优秀的人喜欢惦记,他虽然会生气会嫉妒,但同样也觉得优越。比如苏佾。若有一天这个宝贝被一个下贱的人玷污,可能会是街角的乞丐,可能是歪瓜裂枣的猥琐之徒,更甚至,是七老八十的老光棍……不外乎龙川会这样想,他是一个帝王,思索问题总能抓到最精髓的部分,善于换位思考。那人能在兴城布下这么一个局,且不留下蛛丝马迹,可见是将苏佾恨毒了。若自己是布局那人,若自己是布局那人,知道李静思与苏佾的前尘,为了报复苏佾,怎么不会用最恶毒的办法呢?!龙川深思恍惚,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惊疑不定。苏佾在心里松了半口气,觉得他肯定会追查此事,将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全都揪出来!这半年来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能松懈一下,他侧头看向旁边巴掌大的窗户,从窗户看向外面黑漆漆的夜空,仿佛隔着夜空看向了那双冰冷戾虐的双眼……那夜从宫里得到消息,说龙川从兴城接过来了叶家儿子,还有那封信的内容,矛头直接指向的就是自己。不知为何,苏佾心里就是有一种直觉,有人在操控着一切,那个人觊觎秦富许久,从和城到上京,他一直在监控,一直在寻找机会!他想除掉自己,然后带走秦富。唉,有一个正邪不知的人虎视眈眈的盯着秦富,以后还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知道自己逃不掉这场算计,逃不掉龙川的杀心,便将计就计,跟李静思说出那样惹人遐想的话。这样一来,依李静思的性子,回去后肯定会大闹一场,这样就会激起龙川的怒气,世人也会相信自己果真是那个同李静思暗度陈仓的小人,包括那个躲在暗处等待时机的人。自己被收押,说不定不日就会被问斩,暗里的人会放松警惕,会按捺不住,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收取果实。这个时候,龙川会来见自己,然后发泄这么多年来的恨气。自己抗过去了,就有了谈判的资本,龙川会像被激怒的暴兽,会不惜一切代价咬出那个布局的人。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这所有的一切,苏佾全都想到了,也许在拿到那封信的时候,整个计划就在脑中成型了。唯一的意外,大概就是秦富会跟着许岙来牢里看自己,还恰好撞到李静思来的那个时间。让她伤心了。不过这样也好,左右自己是出不了这个牢狱门了,倒不如让她失望,失心于自己,日后得知自己的死讯,也不用哭的太厉害。只是注定要辜负她们母子的信任了。冷静下来的龙川,很快也想到了苏佾所想,只是很多关键的地方被模糊,他并不能将整件事情联系起来。然而被人计算在手心里的不适反感,让他刚刚还高高在上,掌握苏佾生死的优越感瞬间消散。“苏佾,现在朕倒是有点看不懂你了。”
龙川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可能隐约掌握到了苏佾的弱点,反而并不着急了,“你以为你说这些朕就会放过你吗?外面证据确凿,饶是你巧舌如簧,也别想再踏出这牢门一步!或许朕杀不了你,但关你一辈子还是可以的!”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天赐良机,要是还解决不了苏佾,那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杀了他了。苏佾便知道龙川肯定不会放过暗处那个始终不肯露面的人,这便能让他放松了,“我走进这里的那一刻,就没有想着出去了。”
龙川偏讨厌他这样万事不起波澜的模样,眯了眯眼后冷笑一声,“当然了,我或许不能将你怎么样,但你的学生呢?你那个柔弱胆小的学生秦富呢?你不是很在乎她吗?!你放心!朕一定会想办法将她送过去陪你!”
苏佾抿唇,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你不会杀她,杀了她难安天下人的心!别忘了,青州瘟疫是靠谁才会平复!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子君,你若将她杀了!便是与天下人为敌!”
“急了?”
龙川有些意外,苏佾自知失言,便不开口回答。龙川突然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苏佾身边,围着他左右看了看,既是厌恶又是痛快的笑了两声,“没想到啊没想到,半生骄傲矜贵的苏佾,拒绝皇后情谊的苏佾,你果真爱上了一个男人,爱上了你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