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下,里面才有了反应。“谁啊!”
周总的声音响起,充满了不快,“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不要过来打扰我吗?!”
姜烟浑身一抖,“周总,我……我是姜烟。”
话音落下,里面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女人压抑着的哭声。没等姜烟仔细辨别,包厢门就开了。周总衣衫不整地站在门后,见来人果然是姜烟,脸色变得好看了些,“姜小姐有什么事?”
姜烟触到他欲望还没来得及褪下的眼神,反感地低下头,却不想正看到他衣摆上的一抹红。秾艳非常……像血。她微微皱眉,声音却含了点笑意:“我姐姐有东西落在这了,我帮她取一下。”
周总耸了耸肩,往后退了一步,丝毫不介意被她看到包厢里面的景象,“进去吧。”
姜烟一踏进包厢,浓烈的酒味立刻窜进鼻息,跟其他不知名的味道混在一起,让人几欲呕吐。她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沙发那边。李恩熙瘫坐在地上,满脸泪痕,双眼无神地盯着前方,白色长裙褪了大半,露出她光裸的上半身。而此时的她,皮肤上痕迹明显,青紫斑驳,沙发上还丢了几个空酒瓶,不知道刚才是干什么用的。虽然姜烟早就有了准备,但突然看到这一幕还是让她避无可避地联想到了杨瓷。李恩熙显然精神已经不太好了,连有人进来都无丝毫反应,不知道为自己遮挡。周总狠皱着眉头,走到李恩熙跟前伸脚踢了她几下,“哭什么哭!刚才你不是爽得直叫么?把眼泪收收!你这是哭给谁看!”
李恩熙痛呼一声,身体颤得更厉害了。姜烟这才注意到她的下身有血,已经把裙摆染湿了。可见刚才周总衣服上的痕迹代表了什么。她站在原地,许久没有过的愤怒情绪蔓延开来,让她急于想要做点什么来摆脱这种焦躁。“求求你,放了我……”李恩熙虚弱地咬唇。求求你,放了我……姜烟闭眼,脑子里尽是那个视频中哭喊求饶的嗓音,令人作呕的欲望交织在一起,猛地冲向她最后一丝理智。她捏了捏指尖,转身要走。“啊!”
李恩熙又叫了一声,哭腔颤动。“闭嘴!”
周总恶狠狠道,抬手再次拿起酒瓶,摇晃着朝李恩熙走去。李恩熙双腿动了动,面部表情趋近痉挛,恐惧地想要后退,却又被疼痛钉在原地。“我求求你了,求求你……”“求啊,继续求,老子就喜欢听你求。”
周总笑出声,手扬了起来,却骤然止在半空。他侧头,看见姜烟微冷的视线,冲淡了暧昧的灯光,直直照在他的脸上。“周总,她已经受伤了。”
姜烟放了手,低声道。“受伤了又怎样?”
周总恶劣地笑笑,“你们刚才把她交给我,不就是想让我泄泄火吗?我现在火还没泄完。姜小姐,我劝你别拦我。”
“但要是出了人命呢?”
姜烟抬眼,“今天酒店里的人都知道我们姜家带她过来跟周总你一起吃饭,要是她出了事,我们也不好交代。”
周总面色不虞,“姜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烟柔柔一笑,“周总,我们今天饭也吃了酒也喝了,至于人……你也玩了。姜家的歉意想必你也已经收到,今天不如就早点回家休息吧?”
她故意停了一下,“我的未婚夫还在家里等我呢。”
周总见她把楚墨搬出来压他,心中恼怒更甚,眼神冰冷地落在姜烟身上,“姜小姐想要做好人,我周某怎么敢拦你?。”
姜烟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讽刺,只保持着脸上的笑容,“那就谢谢周总成全了。”
说完,她弯腰扶起了李恩熙,搀着她慢慢离开了包厢。李恩熙一路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两人走了好几分钟,李恩熙突然道:“谢谢你。”
她停了下来,抬手胡乱擦了一下脸颊,转头看着姜烟,有些惭愧,“抱歉,我以为你和他们一样。”
和他们一样……她现在这个不人不鬼的模样,也许连他们都不如。姜烟没接她的话,带着她往另一个出口走,“先去医院。”
她看李恩熙连走路都勉强,可见刚才是伤得狠了。李恩熙没有拒绝,沉默地任她安排。姜烟带她直接去了仁爱医院,好人做到底,她在路上就拜托傅司眠帮忙挂上了号。她们到达医院时,傅司眠并没有现身。医生帮李恩熙做完身体检查,满脸的不赞同,“现在的小年轻真会玩。你们要顾惜自己的身体啊,怎么什么东西都敢往下面塞!你看现在出事了吧?幸好你们来得早,否则引起了大出血,到时候就麻烦了!”
李恩熙神色黯淡地听着医生念叨,全程异常沉默。等忙完一切,时间已经到十一点了。两人下了楼,在等车的间隙姜烟看了看李恩熙,问她:“好点了吗?”
李恩熙“嗯”了一声,脸上带了点笑意,“上了药好多了。今天谢谢你了。”
她迟疑,“只是你帮了我,会不会给你惹麻烦……”“放心,我自己会解决。”
姜烟平静道。送走李恩熙,姜烟把手机拿出来一看,发现屏幕上有十几通未接来电,大多数是姜树恩打来的。“看来这是要兴师问罪了。”
姜烟勾起嘴角嘲弄。没一会儿,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她看到来显,立刻按了接听。“我在你身后,过来。”
听筒里传来一阵低低的男声,淡漠冷沉。只有七个字,但姜烟还是听出了男人此时的心情不妙。姜烟转身,望见街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认出来是傅司眠的座驾,立刻抬脚走了过去,开门上车。车子很快启动。在上了高架后,傅司眠终于开了口:“为什么要救李恩熙?”
姜烟偏头,目光在他利落又清晰的下颚线上停留一瞬,很快转开了,“想救就救了。”
“想救就救?”
傅司眠被她轻描淡写的语气气笑了,“你明白你自身的处境吗?以你现在的能力,这是在把她往绝路上推。”
“那又怎么样?视而不见吗?”
姜烟自认为一路走来已经舍弃了大部分作为人的情感,除了杨瓷。杨瓷是她的软肋,也是逆鳞,任何人都碰不得。她喃喃,更像是说给自己听,“我做不到。”
车子突然变道,在街边停了下来。傅司眠一手搭着方向盘,转过头对着姜烟笑笑,眸子里却是一片冷漠:“下车。”
车门一开一关,傅司眠毫不留恋地驱车离去,只留给了姜烟一地的车尾气。姜烟低骂一声,笃定他绝不可能掉头来接她,认命地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因为这里现在是打车的高峰期,她排了半个小时的队才有师傅接单。等折腾到楚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姜烟的身体说不出来的疲累,懒懒散散地往前走着,进了大门,却发现前方有个高大颀长的身影立在那。离得近了,她将男人认了出来,原来是楚墨。“还没睡?”
她开口,或许是夜里冷风吹多了,嗓子有些干哑。楚墨不答反问:“发生什么事了?你看上去很累的样子。”
两人缓缓朝院子的方向走去。“晚上参加了一个饭局。”
姜烟说后面的话时,看了他一眼,“救了一个可能会给我带来麻烦的人。”
楚墨冷淡的眉眼不觉柔和几分,“后悔了?”
姜烟步子一顿,其实这个问题她刚才思考了一路。因为从他跟傅司眠合作起两人就很少有争执,这可以说是他们第一次产生分歧。只不过事关杨瓷,她不想让步。“没有。”
她抬头,望向星星稀少的夜空,“因为有很多次我也抱有跟她一样的想法。”
希望有人出现,能帮帮她的母亲。楚墨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脸上仍然没有过多的表情,“如果这能让你少几分遗憾,我赞同你去做。”
她这是被安慰了?姜烟诧异地扬眉,反应过来后不禁一笑,没再说什么,抬步往前走了。楚墨看着她的背影,难得微微皱了下眉,十分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接错了话。他摇了摇头,将这个疑问甩在脑后,很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