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原本的计划,本来应该是叫晓月,一人在阁楼待上一会,好好观赏星空的美好。但此时,听着里头一阵盖过一阵的尖利叫声,尹子染心中清楚,这原计划恐怕是需要进行不下去了。王酒儿刚端着烛台过来,幽幽亮光在幽暗的过道十分唯美。但他乍一听见屋内的尖叫声,被吓得一个激灵,连烛台上的火苗都跟着摇晃。在王酒儿面露疑惑的瞧过来之时,里头晓月已经开始四处拍墙了,尹子染也没了时间跟他细细解释。不管三七二十一,粗略交代道,“晓月怕黑,你还是莫要等了,这就进去。”
王酒儿愣愣点头,赶紧推门,端着烛台进去,想着屋里有了光,晓月便不会再怕了。“晓月,簪子送你,你可愿……”“啊啊啊啊!”
但王酒儿准备好的台词还未曾说完,他面上仍带着,自以为最英俊的笑容,但余下的话,便被晓月于混乱中挥过来的一拳打没了。晓月叫声尖利,动作又急又用力,拳头打上皮肉的声响掺杂着尖叫,十分可怖。王酒儿应声倒地,这一拳打中了他鼻子,一股温热便冒了出来,王酒儿本还能爬起来,但他抬手摸了一把鼻子,借着烛光瞧见手上艳红一片,见自己流了如此多的血,随后竟晕了。原本计划周全的求婚,现在可真跟浪漫搭不上丝毫干系了。但这也不怪晓月,她一人待在阁楼的黑暗中,三魂七魄原本的吓丢了一半,久久寻不到出口,精神也处在了崩溃的边缘。而在这等状况下,又有人推门而入,烛光自下而上的照在面上,就算来人是天仙,怕是也照不出个人形。反正在晓月看来,只瞧见一张白森森的鬼脸推门而入,像一颗没有身体的头颅一般,朝着她在的方向飘过来。她当时便吓破了胆,挥拳便打。打完她便逃,面容惊惧,一路尖叫着往楼下冲。亏着尹子染立在门后,并未拦她,否则怕是会给她撞下楼梯。但也不能放任晓月四处乱跑,现在这时辰,楼下大堂还有客人在饮茶,晓月尖声怪叫,别再冲撞了客人!尹子染在楼上围栏处朝下望,恰巧对上温良夜云淡风轻的眸子,相比之下,尹子染便没有那么冷静了。眼见晓月身手敏捷的已经奔到了楼梯拐角,尹子染也顾不得形象,急急喊道,“良夜!你快些拦住晓月,莫叫她下了楼梯!”
温良夜眉头微蹙,不知尹子染为何忽然失态大叫,但旋即,晓月便一阵风一般的从他身边刮过,尖叫刺的他耳朵隐隐作痛。身体比头脑要来的快,说时迟那时快,温良夜一脚伸出,便将晓月绊倒在了地上,只一声闷哼,因着楼梯远离大堂,客人们并未受到影响。尹子染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七上八下的心也稳定了几分。对上温良夜的询问般的眸子,尹子染轻叹了口气,略有些虚弱道,“我待会跟你解释,你先叫晓月冷静下来。”
眼下她还没时间跟温良夜解释,主要是因为,她还有另一桩棘手的事情要处理。她调转视线,瞥进阁楼屋内,王酒儿四脚朝天趴在门内,面上染了血迹,狼狈狰狞,连他身上衣衫都蹭了血迹,瞧见的还知道只是鼻血,若是不明就里的人,乍一瞧还以为他命不久矣。烛台就倒在他身边,早就随他摔倒的动作熄灭了,蜡油一块一块的洒在地上各处,跟他身上的鼻血倒是相得益彰……尹子染忽然觉得有些头疼,好好的一个求婚,怎的成了这个模样。但头疼归头疼,这一团混乱却不能就此不管。王酒儿壮的跟头熊一样,现在又失去了意识,更难摆弄,得亏尹子染力气极大,这才能顺利的将他扶到墙边。而此时温良夜领着晓月也上来了,晓月额头上红肿了一片,是方才被温良夜绊倒,摔在地上撞到的。温良夜刚一上楼瞧见地上血迹,便是一愣,蹙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弄得这么……这么狼狈。”
晓月赶紧扑过来瞧王酒儿,心虚的答道,“好像……好像是我打的。”
尹子染瞧了一眼晓月,见她也是六神无主。新近缺乏锻炼,只是扶了个王酒儿起来,尹子染便觉胳膊酸痛,她见晓月凑了过来,便顺势将帕子递给了晓月,叫她来给王酒儿擦净血迹。温良夜清俊的眉头仍蹙着,瞧瞧地上的血迹,又瞧瞧心虚的晓月,最后还是将眸光对上了尹子染,清朗的声音中透着茫然,“王酒儿这是,做错了什么?”
竟要挨上这么一顿打,实在是凄惨万分。尹子染苦笑,虽从结果来瞧,王酒儿属实无辜,但他也并未没有错处,他错就错在,与晓月在一起这么久,竟还不知她怕黑!温良夜不知她苦笑的缘由,疑惑愈深。晓月也一头雾水,不明白王酒儿为何要吓她,眼巴巴的瞧着尹子染。见状,尹子染只得从头开始解释,自她与王酒儿布置阁楼开始,说的巨细无遗。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尹子染还朝地上一捞,捞起了滚在门边的刺绣锦囊。尹子染解释的口干舌燥,说完之后,顺手将锦囊往晓月手中一塞,说道,“喏,这就是酒儿要送你的簪子,你瞧瞧可喜欢。”
晓月接过簪子,这才恍然。弄清缘由之后,她只感动的眼眶通红,故作羞恼道,“这个傻子,只说要我嫁便是了,何须弄这些麻烦事。”
但她嘴上虽这样说着,却小心翼翼的将簪子收进了怀中,十分珍爱的模样,而她手上帮王酒儿擦脸的动作,也越发轻柔。几人说话间,王酒儿悠悠转醒。眨眼间,周围便换了一副情形,他实在有些惊讶,茫然的环视一圈,恢复了些意识,瞧见晓月额头红肿,还以为是自己撞的。毕竟方才推门之后情况混乱,他又晕了许久。王酒儿内疚的抬手,去摸晓月额头,但还没摸到,便瞧见了自己手上血迹,白眼一翻,竟又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