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炜彤一双桃花眼中兴味流转,倒也有几分勾人之意,只是赵怜雪对他并不感兴趣,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那句话上头。尹子染,又是尹子染,当真阴魂不散,怎的到处都是她!赵怜雪拳头越发收紧,只感觉指甲几乎刺破了她的手心,钻心的痛。瞧在薛炜彤眼中,见赵怜雪并不回话,只当她对自己有些意思,先前的冷漠不过是欲擒故纵,索性直接跟她说,“我先告知你,我对你是半分喜欢也没有,虽我爹想让我娶你,但你若真跟了我,便不要期望我会给你半点关爱。”
“况且我现今已心有所属,满心都是那位曲水阁的神仙姐姐。”
提到尹子染,薛炜彤眸光立时便柔和了下来,一副极为向往的模样,再看向赵怜雪冷然的面孔,嫌弃之意一览无遗。而此时的赵怜雪,早就气得眸子都红了。尽管她是半点也瞧不上薛炜彤,但听他如此,拿她与尹子染作比较,且盛赞尹子染贬低她,叫她立时便想到了昨日,温良夜也是这般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她。凭什么,到底凭什么。她心中愤怒,便将话说了出来,“凭什么,到底凭什么每个人都觉得她好,她明明只是个粗鄙平民!”
赵怜雪胸膛剧烈起伏着,指甲猛地刺进了她的掌心,旋即一道蜿蜒的血线,自她紧攥着的指缝间流出,一片扭曲的殷红。薛炜彤蹙眉瞧她,薄唇紧抿,倒是后知后觉的觉察,赵怜雪同尹子染之间关系,似乎并非赵丰瑞说的那般要好。但对于心中的仙子,薛炜彤仍是十分维护,只觉尹子染完美无瑕,不愿旁人说她半个字不好。冷然启唇,“神仙姐姐自然比你好得多。”
斜晲着赵怜雪的眸光中,透着一股子轻视,对尹子染的维护之意却越发明显。再听这话,赵怜雪身体微微颤着,到了怒极的程度,她反而破天荒的冷静了下来,朱唇微勾,但眸光却依旧森冷没有半点笑意。“你既真心喜欢她,何不将她娶回家。”
薛炜彤本想以为赵怜雪仍会诋毁尹子染,已然做好了准备骂她,可却听她鼓励自己娶尹子染,倒是愣住了。他有些意外道,“可她已经成亲了,我又要如何再娶她。”
赵怜雪唇畔笑意渐浓,眼底寒光不减,“成亲又如何,自然是可以合离的,况且你说是真心喜她,若当真无法娶她,便是一生的遗憾。”
说话间,她姿态倒是愈发轻缓,用完好的那只手捋着额前发丝,“人活着,须得遵从自己本心不是,若这般轻易就认输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薛炜彤定定瞧她,桃花眼略闪烁了下,里头似乎有几分动摇。但若尹子染在场,便能察觉,这些话听起来实在是熟悉的很,只因全都是尹子染当初用来劝赵怜雪追求爱情时所说,现在竟被赵怜雪拿来劝薛炜彤了。心中挂念尹子染,薛炜彤真给她说的动了心,但面上神色依旧纠结。思忖片刻,他面色复又黯了下来,“可我爹,万万不会同意此事。”
赵怜雪抬手端起茶杯来喝,刺破的手心抓在白瓷表面,印下一道刺眼的红痕,抿了几口茶之后,她才接着说,“你若要娶她作正妻,你爹自然不会应允,但娶进门做妾的话,又有何不可?”
“这……这如何使得。”
他面色纠结。那天仙一般的人物,怎可给他做妾。似乎能洞察薛炜彤心中所想,赵怜雪继续说,声音似乎具有蛊惑人心之意,“只要你真心宠她爱她,做妻做妾又有何干,对女子而言,最重要的便是择的一个好夫婿,能被真心宠爱才是真正的幸事。”
时至正午。外头日头越发盛了,亮光斜斜的自门口照入屋中,投了满地的金黄,而赵怜雪缩在阴影中,苍白的面孔恍若霜雪。屋中檀香浓郁,直叫人忍不住蠢蠢欲动。薛炜彤仍旧沉默,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纹理,他修长的睫毛微颤,似乎难以克制心中渴望。是了,仙子姐姐只有同他在一起,才算是真正的幸福,虽未曾见过她那夫婿,但除他之外,天下断没有男子再能及得上他。眼见薛炜彤垂头,将眸中情绪深情尽数遮住。赵怜雪笑意愈发意味深长,连手心传来的刺痛,似乎都缓解了许多,想到那道清风一般的人影,她心中又是一阵钝痛,痛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她恨死尹子染了。“薛公子你慢慢思虑,我这便离开了,剩下的,便劳烦你了。”
剩下半句话她并未说出。劳烦你去帮我报仇,哪怕得不到温良夜,她也要叫尹子染不得安宁。然薛炜彤早已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连赵怜雪的离去都未曾察觉,更不要提好奇她话中含义了。此时已然过了晌午,日头开始缓缓西斜。风带起树上叶片哗哗作响,地上枯叶也随着风声飘忽起伏,马上入秋,空气已然没了过去的闷热,偶尔能在风中察觉一丝清凉。尹子染在桌前正襟危坐,眼都不眨的瞧着眼前的算盘。瞧了片刻,却又泄了气,转头看向了晓月,一双眸中全是无措,“这也太难了,不若明日再学。”
晓月摇头,小圆脸上全是肃容,“不行,掌柜的,温相公说过了,你今日必须学会用算盘。”
尹子染可怜巴巴的瞧着晓月,只盼她能手下留情。但晓月见尹子染仍是不动,却张口开始叫,“温相公……老大她又不愿……”“别别别!”
尹子染立时便慌了神。她早就跟温良夜夸下了海口,今日之内必定能将算盘学会,现在若给他发现在偷懒,叫她日后如何在温良夜面前抬起头来!“我学还不行嘛!”
尹子染横了晓月一眼,心中偷偷称她是白眼狼,过去那些糖葫芦都打了水漂,但也苦哈哈的开始埋头拨算盘。便是这时,一位不速之客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