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个在二楼窗边的躺椅上头,隐约还能听到楼下大堂挪动桌椅的动静,显然下头众人是还在收拾。哪怕只趴了这一会,尹子染也觉轻松了许多,翻了个身,自躺椅上坐了起来。一面伸懒腰一面说,“今日晓月忙着装茶叶,真是整日未停,酒儿招待客人也是走动了整日,更不消说旁人,都累坏了,还是叫他们莫急着收拾下头,等明日晨起再说算了。”
说这话,尹子染便要从躺椅上下来,去楼下通知这事。但起身到一半,却又给温良夜按了回去,他手上虽并未用力,但那对清润的眸子却不容拒绝。“我去叫他们先莫要收拾了,你再躺一会,待饭好了再下去。”
尹子染心中一暖,便点了头,“那便辛苦你了。”
她刚躺下去,却又想起来一事,“对了,还得叫小松明日再去一趟肖家,问问茶叶的送货量还能不能再大些,我瞧眼下这状况,就是每日有五十斤茶也能卖光。”
温良夜点头允了,转身下楼。但他走到半路又折了回来,将身上外衫脱下,披在了尹子染身上,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呼吸声均匀而绵长。等尹子染仔醒来,发现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她身旁的桌上放着一盏油灯,火苗在里头跳跃,散发着朦胧而明亮的光晕。这几日都有些缺觉,昨夜在马车上睡得又不舒服,所以方才那一觉,真是这几日来,尹子染睡过最舒适的一觉,现在睡醒之后,只觉头脑清明。只是不知,她到底睡了多久。她扶着扶手下楼,同时疑惑,她睡得时间应当不短,为何温良夜未曾叫她回去睡?可甫一走过楼梯的拐角,她便吃了一惊,下头点着好几盏油灯不说,晓月等人也全都在下头,或站或坐,反正是无人离开。现在这时辰,他们该去睡了才对。发生了什么,尹子染蹙眉打量众人神色,不难发现晓月几人沉着一张脸,面色惶急,赶紧出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尹子染这一出声,众人便都朝她这头瞧了过来,王酒儿站的离她近,说了句,“老大醒了。”
但却未曾回答她的问题,王酒儿最直来直去,可眼下这话,却好像是在逃避一般。这形容,定然是出了事。尹子染往前走了一步,在王酒儿面前站定,语气严肃了几分逼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王酒儿低头,手搁在背后攥了攥,朝温良夜那头看,“老大,我,我们都是听温相公的,这才没叫醒你。”
如此轻易便被王酒儿出卖,温良夜也不恼,往前走了两步,在尹子染面前站定,略低了些头,尹子染这才对上他视线。他面上神色仍平和,瞧不出情绪波动,温声道,“子染,你先安静听我说,莫着急。”
尹子染只是瞧他,抿着唇并不说话。温良夜见状无奈,只敛了敛眸继续说,“小松不见了,方才大伙已经出去找了一圈,只是天色太晚,并未找到人,我叫画鸢去小松家里瞧瞧,眼下还未曾回来。”
说完话,温良夜小心翼翼的观察尹子染神色,怕她着恼并未叫醒她。好在尹子染面上神色转换,并无怪罪他的意思,温良夜这才松了口气,他得知这事之后马上便叫人出去找了,想上楼告诉尹子染这事,却见她睡得香甜,不忍叫醒,这才导致她睡到现在。然而尹子染却未曾想到这么多,她一听小松不见便懵了,回神之后,更担心的也是小松的状况,小松虽然性子稳重,但毕竟也只是个孩子,真的出了事连保全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实在叫人担心。尹子染眸光微沉,紧张的问温良夜,“可知人没了多久?确定是丢了么?”
曲水阁这几日奔忙,各人负责自己的事情,所以并未注意小松去做什么。尹子染心中总还抱着些许期待,或许小松只是跑出去做事,未曾回来,毕竟温良夜忙起来的时候,小松偶尔也会接替他去南湖山去猎物。温良夜听出尹子染话中隐隐期待,缓缓摇头,一向平淡的声音里掺了几分无奈,“还不清楚人没了多久,但我叫人去南湖山和肖家都找过了,他都不在。”
听了这话,尹子染垂头思忖,也是,她能想到的事情,温良夜自然也会想到。一片沉默中,晓月忽然出声,“老大,小松该是……不见了好几日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晓月的眸光迎上尹子染视线时,十分愧疚,“我同他说过,这几日由他来收拾院中落叶,可这几日我每日过来院中都有一堆落叶,我本还以为他是在偷懒或者忘记了,便未曾跟旁人提这事,自己将后院收拾了。”
说到这,晓月顿了顿,咬了咬下唇,过了一会才说,“现在看来,他并非偷懒,而是根本没有来曲水阁。”
尹子染听了晓月说的,眸光沉了几分,小松并非逃避自己活计的人,应了的事定然会做到,眼下他扔下清扫落叶这事,肯定是真的出了事。王酒儿喃喃出声,“小松不是会偷懒的孩子。”
他跟小松熟悉,看法跟尹子染不谋而合。晓月闻言越发愧疚,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都怪我,当初不该瞒下这事,应该早点告诉你们的。”
对于失踪的人,自然是拖得时间越久,越危险。尹子染拍了拍晓月肩膀,出声宽慰,“莫要胡思乱想,你当初也不知小松是否会出事,怎么能怪你呢。”
尹子染垂眸思忖该去何处寻找,温良夜出声,“等到天一亮,我便去趟衙门报官。”
他正说话间,有人敲门。因前几日那一场雨,揽月镇忽然间便入了秋,夜里很凉须得关门才行。门边的伙计打开门,便见画鸢穿着单薄的立在门口。她手上还牵了一个小娃娃,是小松的妹妹玥儿,她走时穿着的那件厚披风,此时正披在玥儿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