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叨得累了，我这才回到沙发上躺下。这一宿竟然睡得很安慰，醒来时已经早上七点。我起来上厕所，发现洗手间也没有水，只好憋着，准备一会出去找公厕。这时门锁传来转动的声音，有人开门进来了。这里除了我妈和我之外，有钥匙的就只有盛玉了。盛玉手里提着早餐，走了进来，把早餐放在桌上，就转头去弄别的了。客厅的灯亮了，通电了。很快洗手间的水龙头也传来排除空气的啸叫声，水也通了。我憋了有一阵子了，一听有水了，赶紧冲向洗手间。上完厕所，我从包里拿出洗漱用品开始洗漱。弄完出来后，看到盛玉还坐在沙发上。他就那样坐着，一动不动，不说话，也不做事。我走到卧室，在抽屉里翻了半天，找到二十多块钱零钱。拿着这二十多块零钱出了门。盛玉听到我开门的声音，站了起来。我也没理他，自顾出门，关门。小区里有小卖部，我买了一把挂面，两个鸡蛋。想再买一瓶食用油，但钱不够。我假装摸了摸手机，对老板说：“老板，我忘了带手机下楼了，能不能先欠着，我回头再结账。”
小卖部老板是认得我的，之前我给他家孩子补过数学。我现在瘦得不成人形，但他还是认出了我，“徐老师，你先拿去吃就是，啥时候付都可以。”
我谢过老板，用塑料袋提着面条和鸡蛋上了楼。刚到楼口，遇到盛玉下来。他站在那里看着我，我没看他，继续往楼上去。他想了一下，也跟了上来。我没阻止他，打开房门进屋，来到厨房，开始清洗锅和碗。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我忙碌，知道我在做早餐。也没说话，他知道我就是不想吃他买的东西。我其实真没有多恨他，我就是不想和他再有瓜葛。自从他出现后，我家就一直倒霉，直到弄成现在的局面。我厌倦了和他无休无止的纠缠，我不想招惹他了。不管他对我是好还是坏，我都不计较了，我只想远离。哀莫大于心死，我大概就是这种状态。我厨艺普通，但从小就自己做鸡蛋面吃，简单方便还有营养。面很快做好。我身体不好，不能吃辣椒和葱蒜等刺激的东西。我端着看起来没有任何卖相的鸡蛋面走到餐桌，把桌上的灰尘抹了一下，拉出椅子，开始吃面。味道并不太好，因为几乎没放什么调味品。但这种朴实的味道让我安心，面条吃到胃里，暖暖的很舒服。盛玉走了过来，把他买的早餐全部摊开来放到桌上。早餐他都是用保温盒装的，并没有凉。但我看都没看一眼。自顾低头吃面。他也开始吃东西，吃他自己买的那些精美的早餐。我们就这样面对而坐，各自进食。虽然我没看他，但我知道他在看我。我无意与他交谈，因为无话可说。“诚诚今天请假没上学，等你回去。但你脸色太差了，一会我带你去化个妆，别吓着孩子。”
盛玉说。我没有说话。我知道自己脸色很不好，我确实也不想吓着孩子。但我不会让他带我去美容院，我可以自己画，省钱。虽然画得不好，但只要让自己的脸色没那么可怕就行。面条吃完，我站起来到厨房刷碗。“之前我和洛佳给你张罗的那个中医出了事故，来不了给你看病，我正在重新约其他的专家。”
盛玉站在厨房门口道。我还是没说话。把碗刷好，我来到卧室的梳妆镜前开始化妆。太复杂的我不太会，但基础的还是会一点。弄了差不多半小时，也没弄出什么名堂，不过脸色确实是看上去好了一些。盛玉静静地站在我后面看我化妆，不发一言。我也不撵他走，随便他看。画好之后，我站起身，扭头看他，“我能去见诚诚了吗？”
盛玉点头。我和盛玉相继出门，一路沉默。到了楼下，我才想起我两年多没见儿子了，我不能这样空着手去见他，总得带点礼物。可是我身上就二十多块钱，能买什么？盛玉似乎是看出了我的踌躇，打开车的后备箱，从里面拿出几个袋子，递给了我。袋子里有童装，有鞋子，有国外进口的名师定制巧克力，还有玩具和学习用品。都给小孩子的礼物，随便一样他都会喜欢的那种。这些东西加起来，价值上万。钱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不是普通商场能买到的，应该是准备了很久。我身上只有几十块，买不起这些东西。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盛玉给我的施舍，但我知道这些礼物会让儿子开心。这就够了。我可以拒绝盛玉给我个人任何形式的帮助和施舍，我不能拒绝任何让孩子开心的事物，我没有资格拒绝。我不能那么自私。我接过袋子，打开车门坐到了后座。盛玉发动车，一边开车一边跟我说这些礼物的来处和特点。不管是衣服还是玩具或者其他，都是精品。我认真地记着，不然孩子问起的时候，我答不上来。车很快到了盛世佳苑，我下了车，心里开始砰砰狂跳。我就要见到我的儿子了！两年多了，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真正快要见到时候，我却怯懦了。我怕他不认识我，我怕他不肯叫我。我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年轻漂亮的妈妈了，我现在是一个瘦骨嶙峋的病女人。“回头把你的指纹录一下，开门方便些。”
盛玉对我说。我没有回应，心里还在砰砰地跳。我竟然紧张得额头都冒汗了！门开了，先扑过来的是妈妈，她哀嚎一声，“我的儿呀……”然后就抱住我，泣不成声。我伸手回抱她，我也想哭，但我不能哭。我要是哭花了，会更吓着孩子。忍住泪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我只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故意逗笑：“妈你又胖了，我瘦的肉，全长您身上去了吧？”
“诚诚，妈妈回来了，快过来叫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