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我被汽车声吵醒。我没开灯，悄悄爬起来到阳台上去看，看到一辆汽车停在门口。林子凡拎着一个行李箱上了车，汽车很快在黑夜驶离开别墅。我没有时间，但从天色来分析，应该是凌晨三四点的样子。林子凡应该是防止被发现行踪，所以选择大晚上活动。林子凡走后，大门重新关上，还是有一个保镖守在门口。空荡荡的别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其实还是有些害怕。不对，还有一个人，被关在地下室的黄丽。我把门反锁后，一直翻来覆去折腾到天亮。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就又醒了。然后听到外面有动静。我走出来一看，有人在厨房忙碌。是一个穿着蓝色衬衫的女子，个子小巧，看到我后对我笑了一下，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比划了一番。我看懂了，她说她自己是个哑巴。之前林子凡说过，会有人给我送菜，还会打扫卫生，应该说的就是这个女子。看她的样子，应该是本地人。从她的眼神来看，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我对她笑了笑，示意她随意。我到洗手间洗漱出来，看着她趴在地上认真地在用毛巾擦地板。我在她背后咳嗽了一声，她没有反应，应该是不但不能说话，听也听不见。这样的人在家里用，就很安全。我打开电视，有信号，但都是南越的台，没有华语频道，我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有趣的是有几个台在播放国内多年前的热播剧，都译成了他们的语言。虽然听不懂，但剧情还是能看懂，也勉强可以打发时间。那个哑巴佣人干完活后就走了，走之前还跟我点头致意，我向她挥了挥手。我没什么心思做饭吃，就随便做了点面条。面条也是国内带来的，上面写着中文商标。吃完面条后，我又睡了一会。起来之后感觉闷热难受，又不敢把空调的温度调得很低，只好到阳台上去透气。结果发现阳台上更热，简直像蒸笼一样。用凉水洗了一把脸，我下了楼，来到地下室的门前。保镖立刻跟了过来。“我想看看她死了没有。”
我试着用英语对保镖说。也不知道是他不懂英语，还是我英文说的太差，他摇了摇头。我试着比划，但发现比划就更表达不清楚。“你不能进去。”
保镖竟然会说华语，虽然不是很标准，有很浓的某省口音，但好在能听得懂。早知道我就不表演我蹩脚的英语了，真是让人尴尬。“我认识她，我想看看她死了没有。子凡交待过，让我关照她，如果她死了，就没有价值了。”
保镖眼神犹豫。“你可以和我一起进去，我只是想给她喂点水，看看她死了没有。”
保镖还是没同意。“我只是一个弱女子，我什么也做不了，你不用这样防着我的。去看看她也是子凡的意思，请通融一下。”
想了想，保镖终于从包里摸出钥匙，打开了地下室的门。他和我一起进入地下室，那恶臭味迎面扑来，让人作呕。孟飞阳要是知道林子凡这样对他姐姐，一定会杀了他。我强忍着恶心走过去，拿起那个盆看了看，里面的东西都馊了，怕是狗都不吃。“她应该是两天没吃东西了，她要是饿死在这里，那她就没有价值了，我得给她弄点吃的。”
我对保镖说。这一次保镖没有反对。我把那个装食的盆拿上楼，洗了几遍，看起来干净很多。然后煮了一碗面条，端到了地下室。我之所以这样对黄丽，那完全就是看在孟飞阳的面上。如果今生还有机会活着相见，孟飞阳问起他姐姐最后的情况，我至少可以说，我尽力照顾过她。不管黄丽以前如何对我，但孟飞阳帮过我，我欠着他情，我得还。而且同是女人，同被囚禁，我也确实对她有些同情。说不定哪天林子凡和我翻脸了，我的处境也会变得和她一样，被狗一样关进地下室。“黄姐，吃点东西了。”
我轻轻叫了一声。黄丽动了动，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我夹起面条，凑到她的嘴边。可能是闻到食物的香味，她终于抬起头来。然后伸出脏兮兮的手，抓我碗里的面条。我没有阻止，任她抓着吃。保镖在旁边看着可能是嫌恶心，自己走出去了。她把面条吃完，又躺到了地上。她身上真的很脏，因为脏，所以还长了疮。我又跑出去跑保镖商量，“我想把她弄到洗手间让她洗一下，她这样长期下去，身上肯定会溃烂，那就离死不远了。”
保镖又犹豫。“你也看到她的样子，脏成这样，给她送饭也好恶心。我就随便用水把她冲一下，不会有事的。”
保镖想了想，指了指一楼的厕所，“你去那里帮她洗。”
那是佣人洗拖把等物的地方，不是正规的洗浴间。我从楼上拿了洗浴用品，然后把黄丽从地下室带了出来。几次我都差点吐了，但还是忍住了。进了厕所，我正要拿着水龙头冲洗黄丽，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没有换的衣服，一会把她洗了让她这样湿着，恐怕会生病。于是我又回到楼上，打开衣柜，发现竟然有可以换洗的衣物，应该是林子凡让人给我准备的，甚至还有内衣。相对来说，她对我确实是比黄丽好多了。我拿了一套衣物下楼，黄丽绻在厕所的地板上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看着又可怜又恐怖。“来，黄姐，洗洗，洗了以后换个干净衣服舒服一点。”
她还是没动。我只好替她解衣服，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她给脱掉了。然后拿着水龙头往她身上浇，再把香皂抹在她身上。因为实在太臭了，洗了好几遍都还没洗干净。不过相比之前，已经是好多了。洗完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她终于看上去又像一个人了。我不能把她留在上面，于是又把她带回了地下室。找来拖把和其他清洁用具，把她睡的地方打扫干净。又找了一张毯子铺在地上，让她睡上面。弄完这些，竟然花了我一下午的时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黄丽的眼睛比之前有神了。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感觉她在偷偷打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