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想放手,所以就连想要听她的声音,都变成了一种奢侈。甚至还要借着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否则,他又有什么理由给她打电话?郁欢还有什么要对楚非池说的?可能很多,也可能没有。空气中忽然间的沉默让他们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对面的人似乎很有耐心,但郁欢一点耐心都没有。被隔空挂掉的电话,是他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无力挽回。郁欢收了电话,再出现在杜寒声面前的时候,已然一副无大碍的表情。为了晚上的酒会,郁欢需要去买一套礼服,现做是肯定来不及,只能去成衣店里面看。杜寒声想陪她去,郁欢说买衣服这种事让他一个大男人陪着算什么?杜寒声便也没说更多,他们以前在意大利在法国的时候,他也会陪她去逛街,甚至做一些超越朋友的事情,可郁欢也没有避讳,大概是从心地里面把他当成同性朋友。现在,他知道,在某种程度上,郁欢在回避他。他不戳穿,因为一旦戳穿,他连这样在郁欢身边的机会都没有。但他始终不放心郁欢一个人去,便让elsa跟着。elsa之前一直跟在杜寒声身边,郁欢也没机会问她关于杜寒声从航空公司辞职回家族的事情。从车上下来,郁欢与elsa并肩而行,脸上并无要去买礼服的期待,反而是有点麻木。为什么去这个酒会,她自己心里清楚。“elsa,寒声回公司工作,是他自己的决定,还是伯父要求的?”
elsa冷淡的表情是多年训练下来的公事公办,回答郁欢的时候连眉角都没有抬一下,“少爷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老爷从来都干涉不了。”
言下之意,回家族继承这件事,并不是杜寒声父亲逼他,而是他的又一次一意孤行。如同五年前他选择学飞一样。“他……”刚要开口,郁欢看到了店里一个正在给人体模特穿衣服的服务员,脑海中忽然间闪过一抹倩影。也没有继续和elsa说下去,她便径直往那个姑娘那边走去。郁欢的手攥上那个女孩儿的手,力道不小,把她的工作服都攥了起来,白希的手臂内侧纹着一组英文,郁欢还没看清楚上面的英文,女孩儿就把手从郁欢的手中抽了回来,拉下衣袖,遮住了那组英文。“是你!”
那天晚上,她在酒吧里面,包里被塞了东西,是这个女孩儿顶罪。郁欢看她的工牌,上面的确也写着“楼西”两个字。楼西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是漫不经心地无动于衷,只轻描淡写道:“您是过来拿礼服,还是现挑?”
“你不记得我了吗?那天在酒吧,你……”“小姐,这一款是我们店刚从米兰空运过来的秋冬新款,和您的肤色很衬。”
楼西并未接郁欢的话,反倒给她介绍她手中的礼服,然后刻意压低声音,“你别害我丢了这份工作!”
郁欢一怔,她是太意外在这里能遇到楼西,却没想到很有可能害这个女孩子丢了工作。店长殷切地走过来,大概是认出这便是前两天才宣布了身份的郁家二小姐,虽然五年前是破产了,但是现在,人家哥哥在欧洲是最大的财团之一。“郁小姐,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店长毕恭毕敬,脸上全是讨好。郁欢没有看她,反而是看着一心给人体模特穿礼服的楼西,她穿着工作服,白衬衫,a字裙,头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盘成一个髻,与那天在酒吧张扬不羁的人,截然相反。“不用了,让她给我挑就行了。”
郁欢指明让楼西挑。“楼西是我们这儿新来的,可能会让郁小姐不满意,我们给您安排……”“就她。”
她看了眼店长,冷漠的语气和眼神,让店长瞬间噤声。店长也不好逆了郁欢的意,只得厉声叮嘱楼西:“好好招呼郁小姐,不然你别想转正。”
郁欢看的很清楚,楼西应下的时候,表情很是唯唯诺诺,完全不像那次在酒吧的气壮山河。店长面露不满,但碍于郁欢还在这里,并未表现得太过分,说了两句就离开了。等到店长走了,楼西收起了刚才那副小员工的表情,她指着挂在店内的礼服,道:“都在这里了,您看看您喜欢哪件,我给你拿下来。”
“那天你为什么要说那个包是你的?后来我去找过你,但找不到。”
“您要是不喜欢这里的礼服,仓库里面还有,我给您拿出来。”
“是不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saab是意大利传统大牌,很适合出席活动,绝对会成为全场焦点。”
郁欢和楼西的对话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郁欢想知道什么,楼西完全不回答。那次的事情到最后楚非池也没有给她一个解释,她不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虽然已经无关感情,但那些依然是横亘在她心中的刺。“你不配合,我只能告诉你们店长,你对我不尊重。”
郁欢逼人,但楼西不合作,这是她无计可施之后的结果。楼西转过身,犀利的眼神当中露着轻蔑,她轻哼一声,“也是,你们这些有钱人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我是需要钱,就必须在这个鬼地方任你摆布!你要是想知道,我都告诉你!”
到底是碍于还穿着这身工作装,不想失去这份工作,楼西在远处店长的监视下,只能压低声音。但就算是压低声音,那压抑在她心中长久的愤怒的情绪,郁欢还是感觉到了。郁欢随便让楼西拿了两件礼服而后去试衣间。高级定制的成衣店试衣间都很大,里面还有沙发,密闭的环境很适合谈话。郁欢其实并不想和楼西敌对,可这当中似乎有什么误会。“我拿钱办事,你安然无恙。我和你们早就两清了。”
楼西素白的脸上有因为郁欢的纠缠而浮上的怒意,“你们也不用一直派人监视我,我不是拿了钱就翻脸不认人的人。何况,你们要整死我,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我怎么敢惹上你们?”
楼西脸上的怒意在渐渐的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无力反抗的挫败。“你命很好,就算有人陷害你,也会有大把人为你保驾护航。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得罪了那些黑道,他们处处看你不顺眼,也许再过不久就要悬赏要你的命!你该是觉得我胡说八道,因为你到现在看起来依然安然无恙。”
郁欢轻轻抿着唇,不是不相信楼西的话,只是她根本没有得罪什么黑道上的人,如果非说有的话,那么就是滚出宁城的龙三。可也追溯不到三个月前在酒吧的那件事吧!“若非有人放出风,说谁要敢伤你半分,他就会十倍百倍地还回去,你现在根本没可能站在这里。”
楼西知道那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地方,她拼了命都要摆脱的地狱。楼西看到郁欢脸上的惊讶与震惊。她浅笑一声,那种经历世事之后风轻云淡的笑,“为了一个人,清了整个城的黑势力。”
若有一个人为了她做这些事情,别说以身相许,就算以命相抵,她眉头都不会皱一下。那天在酒吧,楼西亲眼见人把东西塞进郁欢的包里面,她也亲眼看到楚非池眼中对郁欢露出男人对女人的关心。于是,她赌了一把。很好,她赌赢了,虽然她因为盗窃罪被关了进去,但楚非池的人并没有亏待她,半个月就从局子里面出来,还开了一张支票给她,足够她过下半辈子的钱。只是……“不过男人这种生物……”楼西坐在沙发扶手上,直愣愣地看着郁欢,“就算他能为你毁了整座城,也别觉得那是他的真心。深情的,永远都是女人。”
“那次的事情我不知道,否则绝对不会让你顶罪。”
“没关系呀,我们各取所需。”
楼西不甚在意,“只是,让秦雁回别再缠着我,不然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这事儿,郁欢是真不知道,“他怎么缠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