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人群中冲出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径直跪在了韩硕脚下:“将军,我的孩子还这么小,您真的忍心不管他吗?”
陆陆续续不少老人也都跪下了,一双双枯槁的手伸向韩硕:“我们这些老骨头死了也就死了,但是孩子是无辜的,他们还小,是整个村子的希望,将军,您不能坐视不理啊!”
张姣上前把女人扶起来:“李嫂,你快起来,我们大家都不要逼韩将军了,将军一定有他的打算,相信……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她完全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在村民这边她是为村子出头的人,在韩硕这边她又装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来。主打的就是一个两头都不得罪,两边都做好人。韩硕一看眼前这景象是走不了了,又不能直接跟这帮村民动手,只好又带着人回到了祠堂里。“这帮刁民!”
韩硕回到祠堂破口大骂。老李上前请示:“将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韩硕现在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他看向刚刚开口质问村民的夏绾捂着胸口缓缓走到她面前询问:“你这么聪明,一定有办法的对吧?”
被问到的夏绾微微愕然:“我能有什么办法?”
之前几次危机都是因为有她才化解了,所以韩硕才认为夏绾肯定有办法。但是这次跟之前的几次都不一样,细想想也是,她一个女人能有什么办法呢?而一旁沉默的周相虞却突然开口:“将军不是已经让人去通知衙门了吗?这会儿人怎么也该到了吧?”
韩硕这才想起来还有这茬儿,赶忙谴人去打探情况。“这里的村民应该很熟悉四凤山,既然如此,为何不让他们上山去躲避?”
周相虞望着远处的山,幽幽开口:“这山这么大,上山躲起来总比留在村子里等死的强。”
韩硕恶狠狠的开口:“谁知道这帮刁民怎么想的?老子这才多少人,马贼出动动辄就是七八十,跟他们打,胜负不论肯定会有所折损!”
到时候死的都是他的兄弟,人手不够路上万一遇到这帮囚犯造反怎么镇压?他正思索着对策,却见方才跑出去打探情况的官兵又灰头土脸的跑了回来。“将军,他们派了人在祠堂门口守着,不让我们出村!”
韩硕什么时候也没受过这委屈。他堂堂将军竟被一群百姓堵在了祠堂里,传出去岂不笑话?“反了他们了!老李,你跟我出去看看!”
韩硕的伤本就还没好,这一激动,脸色愈发苍白。等他走后,夏绾才对周相虞道:“你觉不觉得这个村子里的人都很古怪?”
周相虞微微点头:“正常人听说马贼来袭早就吓破了胆,恨不能赶紧躲起来,可这些人看样子对马贼不像是害怕,更像是恨。”
“方才我问他们有没有报过官,所有人都沉默了,可看他们那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真的报过官又怎么会这么默契的全都选择沉默?”
周相虞在村子疗伤的那段时间,从未听说过关于马贼的事。可见这马贼应该是最近的一段时间才开始出没的。夏绾轻声叹气:“看来,这里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周相虞靠在墙上:“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个儿高的顶着,你就别操心了。”
“个儿高的?”
夏绾看向门外:“你是说韩硕?你觉得他顶得住吗?”
韩硕确实顶不住,没多久他就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这村子的人都是刁民!他们居然找了一堆老弱病残在门口守着,他娘的!也就是老子心善,不然把他们全都杀了!”
老李劝道:“杀了这几个也不顶事,说不定还会激怒村子的其他人,这里少说也有几百号村民,到时候逼急了他们动起手来,咱们一样吃不消。”
“难道我们就跟他们一样留在这里等死?”
皇帝让找太子下落的差事办砸了,要是这些犯人再不能被及时送到蓬莱,他也不用活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上山避难,但是要想劝这些村民跟我们一起,得找个说话有用的人才行。”
夏绾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脸上看不出半点对前路的担忧:“把里正跟那个张姣叫来,至于用什么手段让他们听话那就看韩将军自己的本事了。”
她的话给韩硕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韩硕立刻让人去把张姣跟里正“请”了过来。“我们刚刚商议了一下,你们带着村民跟我们一起上山避难,等到马贼都走了之后再下山。”
里正闻言当场拒绝:“不行!我们全部的身家性命都在山下,若是走了,不就等于把东西拱手让人吗?我们不走!”
韩硕简直想一拳锤爆他的这个死脑筋:“到底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要是死了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呢。”
张姣也不答应:“如果家里被马贼洗劫一空,那还不如死了呢!”
韩硕气急败坏:“你们这个破村子里除了那些鸡鸭黄牛老母猪之外还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实在不行就把那些畜生也赶到山上去!”
张姣跟里正两人交换了个眼色,默契的闭口不言。夏绾跟周相虞同时注意到了这一幕。有事!绝对有事!夏绾走上前去附在韩硕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韩硕听后,眉头有所舒展,对着里正吩咐:“你去把所有村民都叫到这里来,不是想要保护吗?本将军就把你们都集中保护起来!”
里正愕然,但随后很快同意了他的提议。周相虞不知道夏绾想做什么,但是不管她想干什么都别想独自行动。外面危险重重,而她的命如今可金贵的很。村里的村民除了去外面给人看病的张大夫全都到齐了。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这就给了张姣接近周相虞的机会。她慢慢踱到周相虞身边,眼神好像都会发光:“虞哥哥,你的伤都好了吗?”
“我爹让我不要问在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让我打听你的身份,可我实在是担心你,你怎么会被流放呢?”
周相虞往边儿上挪了挪:“与你无关。”
张姣似乎感受不到他的抗拒,贴着他又坐得近了些:“可是我真的很担心你,当初你不告而别,我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呢。”
“是吗。”
“是啊,虞哥哥,你的脸好了吗?”
张姣伸手就去撩他挡在脸上的头发。周相虞皱眉躲开:“你身上什么味儿?”
张姣脸色一尬,低头在自己身上闻了闻:“啊?有吗?我从不戴香囊那些东西,也不熏香的。”
周相虞抬手在半空挥了挥道:“不是香味儿,是臭味儿。”
张姣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怔怔的看着周相虞,说不出话来。当初周相虞被张大夫救回去,那是鬼门关上走了一趟,张姣每天都会给周相虞送药,久而久之,对周相虞便生出了一些不一般的情愫来。他身上穿的铠甲,戴的佩剑,还有那块儿用来抵诊金的玉佩都不是凡品。她当时便认定此人身份肯定不同寻常。当时只以为他是个什么将军,但是韩硕来了之后就向里正打听太子的下落,还来她家里找过她爹。所以张姣便大胆的猜测,周相虞说不定就是太子。虽然现在为止这一切都只是猜测,但是光是这个猜测就足够她赌上一切了。周相虞环顾四周没看见夏绾,这女人也不知道又去哪儿了。他站起身,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张姣:“我去方便,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