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绾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似的,夸张的捂住嘴巴:“我是不是不该提醒姐姐?也是,姐姐都这么久没吃上肉了,偶尔吃上一顿能怎么着?临死前吃顿肉也不亏,姐姐可千万别动气,不然一会儿心口又该疼了。”
夏欢夹着肉的那只手狠狠颤抖。她清楚的知道夏绾此刻是在故意讥讽自己,但是偏偏她又不能把夏绾怎么样,不能生气,甚至……连到嘴边的肉都不能吃。真是前所未有的憋屈。夏欢狠狠把肉摔进碗里:“我不能吃你也别想吃东西,我倒要看看你不吃不喝的能坚持多久!”
夏绾抿着唇笑:“不用姐姐担心,我肯定会活的比你久的。”
满桌的大鱼大肉,夏欢额的前胸贴后背,馋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却也只能捧着一碗白粥夹两筷子白灼菜心凑合填饱肚子。饭后安排住处,夏绾跟周相虞意料之中的什么也没分到,甚至大通铺都没有他们的份儿。这么冷的天,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这一夜注定难熬。小七想要偷偷给夏绾他们送床被子,被夏欢从楼上看到了,叫住:“哪儿去?我说了谁都不准帮他们,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小七没办法,只好悻悻的又抱着被子回去。夏欢趴在栏杆上,撑着下巴对夏绾啧啧摇头:“这么冷的天,反正你们也没地方睡觉,不如去外面替官兵守夜如何?”
韩硕有些看不过去了,冷着脸提醒:“你不要做的太过分了,让他们去外面守夜,万一人要是跑了呢?你担得起这个责任?”
嘴上说是怕他们逃跑,其实不过是担心这两个人在外面冻死吧?但夏欢就是看不过韩硕帮他们:“韩将军,你不担心自己的士兵在外面守夜会不会冷,反过来担心两个囚犯?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韩硕咬着牙警告:“你不要做的太过分!”
夏欢冷嗤:“我说了,就让他们在外面守夜,他们要是想跑,之前有很多机会能跑,我相信他们不会跑的,就算是跑了韩将军肯定也能把他们抓回来,对吧?”
“你……”夏欢拿出令牌森森威胁:“韩将军,见嵌金令如见楚王,你不会连楚王的话都不听吧?”
韩硕顿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周相虞望向楼上嚣张的夏欢,站出来,嗓音低沉却掷地有声:“我们去守夜。”
其余众人闻言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现在可是冬天,而且这里的冬天可比京城的冬天冷得多。就算是官兵守夜也得一个时辰换班一次,他们两个人要顶替官兵在外面站一个晚上,这还不把人冻成冰雕?但是周相虞跟夏绾两个人看起来都没什么太大反应,就好像这件事情跟他们无关一样。他说完,转身拉起夏绾的手就往外走。夏欢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十分解气,只要自己的令牌在手一天,这些官兵就得听自己的,就不信还治不了他们了。夏绾被周相虞拉着到了客栈外面,客栈外面空荡荡的,连个避风的地方都没有。她搓搓胳膊,问周相虞:“所以你是打算活活冻死咱们俩?”
周相虞既然会带着她一起出来那就是有十足的把握两人不会挨饿受冻。“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夏绾盯住他背影问:“你该不会是想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吧?”
周相虞回头,脸上神色晦暗不明:“你还真打算在这里被活活冻死?我去找点东西过来。”
也不知道他能弄到什么东西来,夏绾站在寒风里,思来想去先从空间里弄了点灵泉水喝。没想到这泉水喝下去之后竟然像酒一样,穿肠入肚,激起身体阵阵暖意。但毕竟只是一时之效,想撑一夜只靠这灵泉水肯定不行。她又从空间里拿了两个肉饼出来,一边吃一边东张西望的等周相虞。寒风刺骨,夏绾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去这么久,他该不会真的留我一个人在这儿傻站着受冻吧?”
她冻得手脚麻木,正纳闷周相虞怎么还不回来时,他总算是出现了。夏绾把最后一口肉饼塞进嘴里,缩着脖子问他干嘛去了。周相虞还是那副面部改色的样子,看到她往手心里哈气,那双小手冻得青紫,也没多想,抓起她的手就握在了手心里。干燥温暖的手心立时缓和了寒意,夏绾忽的有些不自在,想把手抽回来,周相虞的大掌包裹住她两只手已牵着她往别处去。夏绾问:“我们去哪儿?”
他不声不响,直到走到客栈北墙,在一个新搭好的帐篷前停下。帐篷里亮堂堂的,原来是生了一堆火,里面还铺了厚厚的两床毛毯,一张不大的小方桌上,摆放着方才在客栈里他们点的菜。夏绾的眼里透出惊喜来:“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周相虞撩开帘子请她进去:“外面冷,进去说话。”
夏绾钻进帐篷,立时被蒸蒸暖意包围,一瞬间有种身处暖春的错觉。帐篷不大,容纳两个人却是刚刚好。周相虞变戏法似的又拿出一壶烫好的酒,倒了一杯递给她:“先暖暖身子。”
夏绾捧着酒杯,大约也猜到了这些东西的来历。他一个王爷手下差使着那么多人,弄来这些东西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夏绾抿了口酒,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下咽,相反只有淡淡的酒气,酒入喉还有中淡淡的花果香,很是开胃。“这是什么酒?还怪好喝的。”
周相虞道:“果酒。”
酒暖身,再配上这一大桌子的菜,夏绾不知不觉就多吃了几杯。等到酒足饭饱,她半躺在毛毯上,晕晕乎乎的看着面前跳跃的火焰,神态迷蒙,瞧着像是有些醉了。周相虞轻轻晃她:“喝多了?”
夏绾摇头:“没有。”
“那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今天还能针灸吗?”
夏绾目光定在他身上,猛然坐起身。帐篷里的空间本就有限,她又这么猛然起身,差点就撞到周相虞的脸。柴火发出噼啪的响声,两人默默无言,无形中有什么越绷越紧,就像一张拉满的弓,蓄势待发。片刻后,夏绾出声率先打破沉默:“能,针完今天我给你上药。”
周相虞半点没有往后退缩拉开两人之间距离的意思,反而就这么闭上了眼睛。“来吧。”
声音轻轻柔柔,听着倒像是有几分把自己命运全部交到别人手上的意思。夏绾取出银针,借着取暖的火苗在周相虞脸上施针。他一条腿支着,一条腿盘着十分随意慵懒的姿势。夏绾半跪在毛毯上,扶着他的肩膀,狠狠眨眼,努力驱散酒意。“你的手有点抖。”
“有吗?”
带着清润果香的酒气在两人之间回荡。一只手轻轻放在夏绾腰上:“没喝多吧?”
夏绾皱皱鼻子,把他的手拿开:“小看我酒量?”
可周相虞的手刚拿开,她就有点跪不稳,就要倒下去的时候,他又及时伸手,扶住了她的腰。两只手扶着。这样的对比太过鲜明,他只要两只手收拢,就能轻易的掌住她的腰,说不定还有余量。但也只是在心里这么想想,并未付诸行动。那若即若离的掌控感,让夏绾瞬间头脑清醒不少,她一气儿扎完了剩下的针,松口气跌坐在毛毯上。“好了,数着时辰等着就行了。”
却忘记身后并没有倚靠,坐下去的瞬间,撞倒周相虞支着的腿。噼啪——猛然一声响,有什么东西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