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间墓室里的那盏油灯,借此在暗道里摸索着前进。由于油灯能够照射出的距离极其有限,我们每走出一步都需要万分小心。起先,我们踩着暗道中的石阶,垂直下降了约莫十几米的高度,接着暗道就渐渐变成了一条平坦的甬道,刚好可以容两个人并排通过。一块块青石砖严瓷合缝地铺设在地面上,每一脚落地都会发出一道道清脆的响声,如同在敲打着一片箜篌竹音。在甬道两旁的墙面上,画着一幅幅精妙逼真的壁画,其中的绝大多数记录了燕国的名山大河,但也不乏一些城池宫廷的景象,完美展现了古燕国的风土人情,想必具有很高的考古价值。虽然这些画卷经历了几千年的岁月变迁,但上面的线条颜色依旧光彩鲜亮。我们一面举着油灯赞叹古人精湛的画技,一面沿着青石甬道向前一点点地摸索着前进。在甬道的尽头,看到的是九幅和之前所见截然不同的壁画。它们不再使用写实柔和的画风,而是采用了一些夸张的线条和鲜明耀眼的红色,让这九幅壁画看起来不仅突兀明显,还像是蘸着鲜血画就的一般。这九幅壁画的内容,正是我们之前在上面墓室里看到的九座铜像。而那一张张活临活现的人脸,就像等在那里戏谑地注视着我们,看着我们通向“死亡”。在走过这几张壁画的时候,唐轶珂紧紧的拉着我的胳膊,生怕落后半步,结果抓得我一阵生疼。不过幸好我们很快就来到了甬道的尽头,一道镶嵌着青铜拉环的石门挡在前面。没有花费太多力气,我们打开石门,又走进了一间墓室。在昏黄的灯光下,不能看清这间墓室的全貌,只隐隐觉得这次的墓室比之前供奉铜像的那些要大上许多,我和唐轶珂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哎呀!疼死我了!”
只听砰地一声突然从我身后传来,紧接着就是唐轶珂的惊诧喊声,这些声音不断在墓室中回荡着,过了很长时间才回归平静。不好!我心中一阵大惊,迅速拿着油灯焦急地向后张望,“轶珂,怎么了,你没事吧。”
“我……我还好,只是不知道踢到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疼死我了。”
唐轶珂有些歉意地说道,同时招手叫我过去看一眼。我高举着油灯,慢慢退回到她的身边,按她所指的方向照去。在这黑暗的墓室中,猛然间看到了一幅让我至今难忘的画面:一口血淋淋的棺材!我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猛眨了几下眼睛。待仔细观察下才注意到,棺椁上并非浇着鲜血,而是在它外面刷着一层鲜艳欲滴的朱红色漆料,看起来就像浸染了鲜血一般。棺椁上面没有任何的花纹装饰,或者能说明死者身份的雕刻铭文,就这么干巴巴地摆放在这里。在我将近二十年的人生经历中,从没听过哪个朝代会用红棺给死者下墓的。丧事主用黑白,而这种鲜艳的朱红色,即使是十恶不赦的人下葬也是应该极力回避的。曾经听老人们讲起过,凡是穿着红衣死去的人煞气最重,不能进入轮回,多半是要变成厉鬼来寻仇的,不知道这红棺下葬是不是也有这种作用呢?是什么人如此狠毒,想让棺中的死者永世不得安宁?没有时间容我多想,唐轶珂拽着我的手就要离开这里,躲得那口棺材远远的,好似生怕会有什么怪物从里面突然跳出来一般。想来她也知道这红棺是极凶之物,不敢过多停留吧。她急匆匆地拉着我还没走出多远,又是碰的一声。走在前面的唐轶珂不知道又踢到了什么,这次的力道比上次还要重上几分,这次疼得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我赶上两步来到到她的前面,用油灯那么一照。又是一口朱红色的棺椁!当时我们两个人谁也没有顾得上说话,都很有默契地向旁边绕去,躲开了红棺继续向前走去。这次换成我举着油灯走在前面,而唐轶珂紧紧地拽着我的胳膊,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我们在这间昏暗的墓室中也不知走了多久,一直都没有见到出口,只是感觉这间墓室大得惊人,远远超过了之前的设想。而且时不时出现在面前的棺材也为我们造成了不小的阻碍,让我们不停地绕路而行,到目前为止遇到的朱红大棺已经不下几十个了,想来这间墓室似乎还是个合葬坑,埋葬着不少难得安宁的苦主。正在我们急的满头大汗的时候,手中的油灯却变得越来越暗,最终发不出任何光线了。我能感觉到唐轶珂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原本抓着我胳膊的那双小手在油灯熄灭之后更加用力了,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指甲已经陷入了我的肉里。我们两人说也没有发出声音,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尤其还是墓室,似乎连呼吸声都显得如此多余。我伸手向前摸索着前进,时不时地就会摸到棺材,引得我一阵心惊肉跳,但在这种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了,总不能让身旁的女生打前站吧。终于在几经周折之后让我摸到了冰冷的墙面,这就意味着我们已经走到墓室的尽头了啊,下面只要找到墓室的门,我们就可以继续寻找出路了,此刻我的心情顿时舒缓了几分。正在我带着唐轶珂在墙面上摸索的时候,她轻轻拉了拉我的T恤,难以掩饰声音中的惊恐与颤抖,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天哥,你……你有没有听到身后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她吹出的热气却让我耳根一阵发凉,后脊梁都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什么?动静!我努力使心情平静下来,侧着耳朵仔细地听着,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通通通地跳着。可是什么也没有听见啊,这里只有我们的呼吸声。不对!是呼吸声!除了我和唐轶珂之外,似乎多出来一道呼吸声,好像就在附近!这到底在搞什么鬼!冷汗瞬间打湿了我身上的衣服,这封闭了几千年的墓室里怎么还会有“活物”!我发疯一般地在墙上摸索着墓门,唐轶珂知道事态的严重也一同在墙上敲打搜寻。砰!一声闷响,从我们的后方传来,似乎又有什么东西也撞到了棺椁上一般,而这道声音已经离我们近在咫尺了。就在我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儿的时候,突然摸到了墙上的一道缝隙,是墓室的门!我拉了一把身旁的唐轶珂,让她和我共同用力将石门推开。轰隆……沉睡了三千多年的石门被再一次推开,又露出了一条被岁月尘封的墓道。我们俩玩了命似的向前飞奔,直到两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地再也跑不动为止,也幸好在这条通道上没有设置什么机关消息,否则即使是最简单的箭矢、钢钉之类的东西,我们也休想在这间古墓中全身而退了。“天哥,我们安全了么?这是跑到哪了?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啊?”
唐轶珂依旧拽着我的胳膊说道,仿佛失去了支撑之后她随时都会倒下。“我想暂时应该安全了吧,不过这是哪就不清楚了,刚才在这黢黑的墓道里只顾得逃命了,其余的什么都没注意到,至于刚才是什么东西就更无从说起了,我也是在你的提醒下才发现有异常的。”
我掐着腰、喘着粗气含混地说道。“那你说在我们前面的那个吴家人也走过那间墓室了么?他还活着么?不会还在里面吧?”
唐轶珂的问题简直一个接着一个,其实好多也是我所想不通的。我仔细思考了一番,料想吴二爷应该不会走这条路,于是便摇了摇头,但突然想到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中谁能看到我摇头啊,不禁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一阵好笑。最后出声回答道:“这种可能性很小,九宫八卦的生门会随着时间和周遭大势的变化而改变,我们进来的时候生门在坤宫,但吴二爷进来的时候可就不好说了,并且我们刚刚逃出墓室的时候石门是关着的,估计他和我们走的并不是一条路,那九座铜像下面保不齐都有一条密道,交替着开启。”
听过我的分析后,两人间又是一阵沉默,我们各自装着心事,沿墓道继续向下走去。渐渐地在前面看到了一丝光亮。